沈溯猛地回头。控制台后方的阴影里站着个穿黑色防护服的人,头盔面罩反射着克莱因瓶图案的幽光。他认出那是国际空间联盟的首席理论物理学家,陈雪——三天前在月球背面失踪的女人,此刻防护服的左肩处有个焦黑的弹孔,与1898年刚果沈溯被子弹击穿的位置完全重合。
“你也在共生网络里。”沈溯的指尖仍停留在屏幕上,克莱因瓶的图案正顺着他的指缝渗出荧光,在地面拼出串甲骨文,“巫祝灼烧的龟甲裂纹,是你破译的第一个高维坐标。”
陈雪摘下头盔,露出张被辐射斑覆盖的脸,那些斑点的分布与广岛少女脸上的灼伤完美对称。“我是第七次轮回。”她抬手按住沈溯的手腕,祖父留下的旧表突然发出蜂鸣,表盘内侧重叠的“1953”与“2742”开始旋转,逐渐变成道银色的圆环,“当十二个拓扑节点同时激活,宇宙的基础参数会发生拓扑相变。”
全息投影突然撕裂。地球赤道的光环中裂开道缝隙,缝隙里涌出无数条发光的线,像被打翻的蛛网洒向太阳系——其中条线缠住冥王星观测站的穹顶,沈溯抬头看见线的另一端,12世纪的长安酒肆正悬浮在木星大红斑上空,狂生醉写的《拟古》诗句顺着红斑的气旋流淌,每个字都化作颗小型黑洞。
“这是‘存在的冗余度’。”陈雪的声音混进狂生的吟诵声里,“三维宇宙容不下十二维的拓扑结构,多余的存在会溢出来,就像装满水的克莱因瓶总会从‘内部’漏到‘外部’。”
沈溯突然感到左肩剧痛,低头看见防护服的对应位置正在渗血。通讯器里同时传来刚果沈溯的喘息与陈雪的闷哼——1898年的流弹正以拓扑共振的方式击穿2742年的时空。他踉跄着扶住控制台,发现屏幕上的克莱因瓶图案开始漏水,那些“水”落地后化作群小黄狗,正是七岁那年弄丢的那只,它们摇着尾巴穿过观测站的墙壁,消失在火星方向。
“记忆不是幻觉,是拓扑锚点。”陈雪扯开防护服,胸口露出道与黑奴绞刑架勒痕吻合的伤疤,“你以为遗忘的碎片,其实都在高维空间保持着拓扑不变性。就像被揉皱的纸团,展开后褶皱仍在原来的位置。”
穹顶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沈溯抬头看见月球基地的工程师正从道空间裂缝里坠落,他调试的曲率引擎在真空中划出道莫比乌斯环,环面扫过的地方,观测站的金属墙壁开始透明化,露出墙后1945年的广岛防空洞——少女正举着半块怀表,表针指向与祖父旧表完全相同的时刻。
“所有‘现在’都在互相干涉。”工程师的机械义肢砸在控制台上,溅起的火花在空中凝成龟甲裂纹的形状,“巫祝的占卜不是预言,是在读取高维网络里已经发生的‘未来’。”
沈溯的意识突然再次沉入共生网络。这次他清晰地看见十二个轮回的因果链:长安狂生写下的某个诗句,字母重组后正是月球基地的启动密码;刚果沈溯骨刀上的血迹,DNA序列与火星铀矿石的同位素分布完全同构;而广岛少女按下的防空洞门锁,其机械结构竟与青铜鼎的承重支架形成拓扑对称。
“这不是巧合。”扭曲空间文明的钟鸣在网络深处震荡,“存在的本质是自指性——你们既是拓扑网络的节点,也是编织网络的线。”
观测站突然剧烈倾斜。沈溯抓住摇晃的控制台,发现冥王星的地表正在剥离,露出下方旋转的金属核心,核心的纹路与狂生醉后的草书如出一辙。全息投影里,地球光环中的人影已完全分离,十二个沈溯站成环形,彼此伸出的手在空中交汇,形成道闭合的光链。
“该选择了。”陈雪的身体开始透明化,她的轮廓正逐渐融入1898年刚果的暴雨,“拓扑相变需要个锚点,否则所有存在都会在高维溢出中解体——就像没扎口的 M?bius 带会变成二维平面的碎片。”
沈溯的目光扫过控制台:祖父的旧表仍在逆向旋转,表盘内侧的银环已扩展成克莱因瓶的形状;深空望远镜的屏幕上,紫色星云化作的图案正在滴水,每滴“水”落地都激起圈涟漪,涟漪里是不同时空的观测站——有的在19世纪的非洲丛林,有的在28世纪的仙女座星系。
“锚点必须同时存在于所有‘现在’。”工程师的机械义肢指向屏幕,十二道光标在不同时空的观测站间闪烁,“就像莫比乌斯带的单侧性,需要整条带子共同维持。”
沈溯突然想起共生网络里那个举着碎镜的拓扑原型。他猛地扯下祖父的旧表,表盖内侧的银环应声弹出,在空中展开成道环形光轨,光轨上浮现出十二个刻度,每个刻度都对应着一次轮回的关键瞬间——龟甲灼裂、诗句写成、铁链断裂、怀表停摆、引擎启动……
“存在的意义不是线性的‘完成’,是拓扑的‘自洽’。”扭曲空间文明的声音变得清晰,“当所有节点都承认彼此的存在,网络就会形成稳定的拓扑结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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