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半截机械臂,关节处刻着「Ω-7」。沈溯认得这东西,是陈熵亲手改装的实验辅助臂,三个月前随飞船一起失踪了。可现在它正用末端的传感器「看」着自己,传感器闪烁的频率,和超新星回应信号的脉冲节奏完全同步。
突然,机械臂弹出根极细的探针,刺向他的手腕。沈溯下意识地躲闪,探针擦过他的旧伤,溅起的血珠落在芯片上。芯片瞬间亮起刺眼的蓝光,投射出段全息影像——那是陈熵在飞船解体前的最后画面,他的身后是翻滚的大红斑,手里举着块和沈溯现在握着的一模一样的芯片。
「他们不是在欢迎,是在警告。」陈熵的影像突然扭曲,面孔变成了沈溯自己的样子,「镜像宇宙的认知接口正在崩溃,我们的每一次观测,都是在加速它的死亡。」
影像消失的瞬间,整个基地的警报系统同时响起。主屏幕上,超新星遗迹的坐标旁多出行新的文字,这次不再是碱基对编码,而是用标准地球语写的:「第一个接口已暴露」。
多重视角的真相拼图,小林在通风管道里爬了快半个小时。
她其实不是实习生。三个月前,她的哥哥——也就是真正的小林,在调试脉冲发射器时突然失踪,现场只留下半枚带齿痕的胸牌。联合政府的人找到她,说只要能拿到逆熵派的「存在迭代残响」数据,就能找到她哥哥。
可现在她手里的存储器里,除了脉冲数据,还多了段陈熵的录音。那是她在第三区降温管道里发现的,藏在块被腐蚀的金属板后。录音里的背景音有熟悉的心跳声,和她哥哥失踪前留给她的语音备忘录里的心跳频率完全一致。
「镜像是双向的。」陈熵的声音断断续续,「当我们用存在迭代残响观测宇宙时,镜像宇宙也在通过我们观测自身。那些超新星遗迹,其实是他们的认知边界……」
通风管突然剧烈震动,小林抓着管壁的手摸到片温热的液体。借着应急灯的光,她看见管壁上布满了新鲜的抓痕,尺寸和人类的手掌完全吻合,只是每个指痕里都嵌着细小的金属颗粒——和她哥哥失踪前总戴在脖子上的那串星尘项链材质相同。
这时她的加密通讯器响了,是联合政府联络员的号码。但接通后,传来的却是沈溯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疲惫:「小林,别相信存储器里的数据。真正的迭代残响,藏在Ω-7的镜像区。」
小林愣住了。她记得入职时填过的表格,自己的紧急联系人写的是哥哥的名字,而沈溯不可能知道这个。除非……
她突然想起昨天在营养舱区看到的那个叫阿明的少年,对方手腕上有块和她哥哥一模一样的胎记。当时少年正盯着观察窗里的自己,嘴型像是在说「快跑」。
通风管的出口就在前方,小林爬出去时,发现自己竟站在主控室的天花板夹层里。透过格栅,她看见沈溯正把超导芯片插进控制台的接口,而张岚举着把解剖刀站在他身后,刀尖抵着他的后颈。
「陈熵说过,只有Ω-7的适配者能启动镜像关闭程序。」张岚的声音在颤抖,「但你不是适配者,你的基因序列里有联合政府的改造标记。」
沈溯没有回头,只是盯着屏幕上不断逼近的超新星坐标:「你以为阿明为什么会醒?他是陈熵用自己的基因片段克隆的,真正的Ω-7适配者是他。」
小林的手指无意识地按在存储器的删除键上。她突然明白那段心跳录音的真相——不是背景音,而是陈熵把自己的心脏移植给了某个需要的人。而通风管里的抓痕,分明是从内部向外抓挠的痕迹,就像有人被困在管壁的另一侧。
这时主屏幕突然切换画面,显示出营养舱区的实时影像。阿明正用头撞击观察窗,额头上的血顺着玻璃流下,在屏幕上汇成行字:「他们在镜子里看着我们」。
沈溯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是条陌生号码的短信,只有张照片——那是五年前逆熵派的合影,但照片里站在最左边的不是陈熵,而是个和小林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衬衫口袋里露出半截钢笔,笔帽上的划痕正在缓慢移动,最终组成了「Ω-7」的形状。
控制台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超导芯片的温度超过临界值,表面的星图彻底熄灭。沈溯最后看了眼屏幕上的超新星遗迹,它已经进入太阳系的柯伊伯带,红外成像里那片凹陷的区域,此刻清晰地显露出人类大脑皮层的沟回结构。
「原来如此。」他笑了笑,任由张岚的刀划破皮肤,「我们不是宇宙认知的接口,我们是他们的记忆载体。」
小林在天花板夹层里捂住嘴,才没让哭声漏出去。她终于看清自己的手掌——不知何时,掌心多了块淡红色的印记,形状和超新星遗迹的红外成像图完美重合,而存储器里的脉冲数据,正以基因序列的形式在屏幕上滚动,最终定格成她哥哥的名字。
警报声里,通风管道的金属壁开始变得透明,另一侧隐约有无数人影在晃动,他们的面孔都模糊不清,只有眼睛的位置闪烁着和脉冲信号相同的蓝光。小林突然想起沈溯刚才的话,手指悬在存储器的发送键上,迟迟无法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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