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上的光谱图突然开始蠕动,原本属于人类的碳十四峰值处,出现了晶体文明的硅基特征峰。沈溯的目光扫过检测员签名栏,那里印着他自己的名字,笔迹却和售货机旁那罐可乐上的生产日期一样,带着2077年才有的右倾笔锋。
未完成的消息,凌晨四点,沈溯在自己的公寓门口发现了第七处异常。
电子锁识别指纹时发出的嗡鸣,比设定频率低了3赫兹——这是气态文明在表达“困惑”时的共振频率。玄关的鞋柜里,他常穿的那双棕色皮鞋旁,多了双覆盖着银蓝鳞片的长靴,靴筒内侧的尺码标签写着“734”,正是他在晶体文明数据库里的观测者编号。
客厅的全息投影还停留在三天前的状态,老周在跃迁舱里的影像被放大到占据整面墙。沈溯按下暂停键,画面定格在老周抬手的瞬间——他掌心的鳞片正在组成一句话:“所有消散都是回归。”而投影设备的散热孔里,正不断飘出细小的气态云,在空气中拼出“我是谁”的古老命题。
这时,床头柜的通讯器突然亮起。屏幕上跳出一段没有发件人的视频:画面里的沈溯穿着十年前的白大褂,正将枚晶体碎片植入老周后颈。手术钳的反光里,能看到操作台对面坐着个年轻人,后颈的蝴蝶胎记正在淡去,露出和小陈一样的淡青色血管。
视频的最后三秒,年轻版的沈溯突然抬头,直视镜头:“当观测者成为被观测对象,半衰期就会开始逆向流动。”他说话时,沈溯床头柜上的保温杯突然炸裂,银蓝色的鳞片溅满墙壁,组成完整的人脸——左眼属于晶体文明,右眼属于气态文明,鼻梁却和老周一模一样。
敲门声恰在此时响起,三长两短,是实验室的紧急联络暗号。沈溯抓起防护服外套,发现内侧口袋里有张折叠的纸条,展开后看到用两种笔迹写着同样的话:“7月19日,别去观测舱。”一种是他现在的笔迹,另一种带着右倾笔锋。
门外站着小陈,眼睛里布满血丝,白大褂上终于贴了红色警示贴,但标记的形状却是晶体文明的三角符号。“教授,气态样本开始异常增殖,”他的声音在发抖,“观测舱的玻璃上……全是老周的字迹。”
沈溯的目光落在小陈的左手腕上,那里有道新鲜的伤口,渗出的血珠在地面拼出“消散”的编码。而他自己的右手腕内侧,不知何时多了道同样的疤痕,银蓝色的鳞片正从伤口里慢慢钻出来。
观测者的镜像,观测舱的警报声在走廊里回荡,像是无数个声音在同时念诵古老的哲学命题。
沈溯推开门的瞬间,被眼前的景象钉在原地——整面观测窗上爬满了银蓝色的鳞片,组成三幅重叠的影像:晶体文明的十二面体建筑里,有个和他长得一样的人正在记录“自我认知”数据;气态巨行星的风暴中,老周的身影正在慢慢消散,每一缕消散的雾气都变成了“如何面对死亡”的符号;而最中间的画面里,年轻版的他正将枚气态样本注入小陈的后颈。
“你终于来了。”观测舱的阴影里传来声音,沈溯这才发现冷凝舱前站着个人,穿着和他一模一样的防护服,摘下头盔时,露出张同时覆盖着两种文明标记的脸。
“2077年的我。”沈溯的喉结滚动着,掌心的鳞片开始发烫,“是你修改了哲学命题的半衰期?”
年轻版的他笑起来,眼角的纹路里浮出星尘般的气泡:“不是修改,是归还。当人类观测晶体文明时,‘我是谁’的答案就该包含观测对象;当我们接触气态文明时,‘死亡’就必须重新定义。”他指向冷凝舱,舱壁上正渗出淡青色的液体,在地面汇成小陈后颈的血管图案,“老周没有消散,他只是成为了两个文明的翻译器。”
观测窗突然震颤起来,鳞片组成的影像开始重叠。沈溯看到2077年的自己将晶体碎片植入老周体内,看到现在的小陈在实验室里偷偷更换样本,看到老周在跃迁舱里故意划破手掌——所有画面最终凝结成句话:观测者的本质,是所有被观测文明的集合。
“那小陈……”
“他是第一个完成变异的。”年轻版的他突然按住沈溯的肩膀,防护服下的皮肤传来鳞片摩擦的刺痛,“你注意到了吗?他后颈的胎记消失那天,正好是你发表《哲学半衰期初探》的十五周年。”
沈溯猛地挣开他,转身时撞翻了操作台。散落的样本管里,银蓝色的液体在地面拼出他从未见过的符号,而应急灯的红光中,他看到自己的防护服后颈处,正慢慢浮现出蝴蝶形的淡青色印记。
年轻版的他弯腰捡起支样本管,对着灯光摇晃:“现在轮到你了,沈溯。是成为新的观测者,还是加入他们的集合?”
观测舱的警报声突然变调,变成了老周的声音:“所有答案都在半衰期里。”沈溯抬头看向观测窗,那里的鳞片正在剥落,露出外面站着的小陈——他的眼睛已经变成了晶体与气态的混合体,手里举着份报告,封面上的检测员签名栏,赫然写着“沈溯”两个字,笔迹同时带着右倾笔锋和现在的工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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