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医生,”通讯器里传来助手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我们在沈舰长的隔离舱通风管道里,发现了这个。”
屏幕上弹出一张照片:几根银白色的细丝缠绕在滤网上,细丝的末端结着细小的晶体,晶体里冻着半只昆虫的残骸。林夏认得这种昆虫,是K-7星特有的荧光甲虫,只在赤道附近的雨林里存活。
它们怎么会出现在“熵海号”上?
沈溯突然笑了,笑声透过拾音器传来,带着种奇异的回响。他抬起左臂,银纹在灯光下流转,像有无数条银色的小鱼在皮肤下游动。“它们不是在吞噬K-7星,”他说,“它们在重构它。就像……就像我正在被重构一样。”
林夏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背上,那里有块淡红色的印记,是那天被沈溯碰到的地方。此刻,那块印记正在发烫,隐约透出银色的光芒。
阿明把第七个能量收集器埋进土里,直起身时,后背的防护服已经被汗水浸透。K-7星的太阳比地球的要烈三倍,紫外线像针一样扎在裸露的皮肤上,但他顾不上这些——手里的扫描仪正在发出急促的蜂鸣,屏幕上的能量读数已经突破了危险阈值。
“队长,西北方向三公里,能量场出现旋涡状空洞!”耳机里传来队员的大喊,紧接着是一阵刺耳的电流声,通讯突然中断。
阿明抓起激光枪往西北跑,脚下的沙地突然开始震颤,他低头一看,无数银色的藤蔓正从沙粒里钻出来,像雨后的春笋般疯长。这些藤蔓上的叶片会发光,照得周围的空气都泛起淡紫色的涟漪,而被涟漪扫过的仙人掌,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透明化,最后变成一滩银光闪闪的液体。
他突然想起三天前撤离时,亲眼看到邻居家的小孩伸手去摸窗台上的发光藤蔓。那孩子的指尖刚碰到叶片,整只手就变成了透明的晶体,晶体里还能看到血液在血管里流动的样子。孩子的母亲尖叫着扑过去,结果被晶体化的手指碰到,整个人瞬间变成了一座站立的晶雕。
藤蔓已经缠上了他的脚踝,阿明能感觉到一股冰冷的力量顺着皮肤往上爬。他咬着牙扣动扳机,激光束切开藤蔓,溅起的汁液落在沙地上,立刻燃起幽蓝色的火焰。但被切断的藤蔓很快又重新愈合,而且长得更密了。
“放弃抵抗吧。”
一个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阿明猛地转头,却没看到任何人。那声音很年轻,带着点熟悉的温和,像是……像是他小时候听的睡前故事里的声音。
“它们不是侵略者。”声音继续说,“是信使。”
阿明的视线开始模糊,他看到那些藤蔓上的叶片正在展开,露出里面的纹路——那不是植物的脉络,而是由无数细小的符号组成的图案。他认得其中几个符号,是星际通用语里的“存在”“时间”“重构”。
“哲学奇点……”阿明的嘴唇哆嗦着,“你们是哲学奇点派来的?”
藤蔓突然停止了生长,叶片上的光芒暗了下去。阿明感觉到脚踝上的冰冷消失了,他跌坐在地上,看着那些藤蔓缓缓缩回沙地,只留下满地银光闪闪的粉末。扫描仪的蜂鸣声停了,屏幕上的能量读数恢复正常,甚至比撤离前还要稳定。
远处传来队友的呼喊,阿明挣扎着站起来,发现自己的防护服破了道口子,裸露的皮肤上沾着些银色粉末。他伸手去擦,却在手腕上看到了一道淡银色的纹路,像条刚睡醒的蛇,正慢慢蜷缩起来。
这时,他的个人终端突然亮起,是条来自“熵海号”的加密信息,发件人是沈溯。信息只有一行字:
“看看你的影子。”
阿明猛地低头,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射在沙地上。但那影子的左臂上,缠绕着密密麻麻的银色纹路,而影子的指尖,正开出一朵微小的、带着獠牙的银色花。
沈溯看着观察舱外的林夏突然捂住胸口,脸色苍白地后退了两步。她的手背上,淡红色的印记已经完全变成了银色,纹路像水藻般蔓延到小臂。
“它开始了。”沈溯轻声说,银纹在他的脖颈上跳动,“哲学奇点不是在回答文明的疑问,它是在收集这些疑问,然后……”
“然后什么?”林夏的声音发颤,她能感觉到那股银色的力量在血液里流动,像有无数细小的齿轮在转动。
“然后编织新的答案。”沈溯抬起手,观察舱的内壁上再次浮现出影像——这次不是K-7星,而是地球。城市在影像里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螺旋状的植物高塔,人类的骨骼和植物的根茎缠绕在一起,银光照亮了整个星球,像一颗被重新擦亮的明珠。
“共生不是吞噬,是共存。”他说,“就像疑问和答案,从来都不是对立的。”
林夏的个人终端突然震动起来,是段来自K-7星的实时影像。画面里,阿明正站在一片空旷的沙地上,他的影子在夕阳下扭曲变形,而他本人正抬起手腕,对着镜头展示着那道新生的银纹,脸上带着种诡异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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