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温杯里的蓝藻茶突然沸腾,化作无数细小的光粒飞向环带。沈溯的手掌和培养舱里胚胎的手掌在玻璃两侧重合,那一刻,他终于明白哲学奇点的真正含义——宇宙秩序的重构,从来不是创造新的规则,而是让所有文明终于看清,我们早已是彼此的一部分。
而Ω-7星图上的凹陷,不过是某个孤独的灵魂,在宇宙的记忆里,为所爱之人留下的吻痕。
沈溯的掌心贴着培养舱的玻璃,胚胎的六指在另一侧与他精准重合。银色光粒正从他的毛孔渗出,在玻璃表面凝成蛛网状的纹路——那纹路与Ω-7环带的符号逐渐同步,像某种跨越时空的契约正在生效。轮机长的笑声从走廊传来,却在触及光网的瞬间扭曲成静电杂音,沈溯突然意识到,船员们的瞳孔虽然变成六边形,却从未有过银色光粒渗出。
“星尘号的水循环系统出问题了。”林夏的声音恢复了少女的清澈,她的透明指尖划过控制台,调出的水质报告里,每个数据后都跟着个极小的问号,“你看,所有饮用水的分子结构都在向蓝藻茶转化,但他们好像...看不见。”
沈溯转头时,走廊里的船员们正保持着凝固的笑容,轮机长掀起的袖子下,银色液体早已干涸成暗褐色的痂。观测室的恒温系统发出齿轮卡壳的声响,那些自转的陨石突然集体炸裂,碎片在空中拼出半张人脸——左半边是副舰长,右半边是硅基同盟使者的几何面容。
寻常场景藏反常,林夏递来的营养棒在掌心微微发烫。这是星舰标配的压缩食品,包装上的能量参数与沈溯吃了二十年的版本毫无二致,但咬下去的瞬间,他尝到了火星孤儿院后院的沙枣味——那种只在雨季才结果的植物,早在地球毁灭那年就该灭绝了。
“第七象限又有新动静。”小姑娘的投影在控制台旁闪烁,她正在给蓝藻培养皿换营养液,吸管插入的角度与沈溯记忆里副舰长调试引擎时的手势完全一致,“引力波图谱变成了...你的脑波形状。”
全息投影展开的瞬间,沈溯的呼吸停滞了。第七象限的波形正随着他的脉搏起伏,0.73赫兹的凹陷处浮出一行淡金色字迹,与杯底曾出现的“他们在看”不同,这次是三个旋转的符号:第一个像地球的莫比乌斯环,第二个是硅基文明的逻辑符号,第三个却是他从未见过的、由无数问号堆叠成的球体。
“尝尝这个。”林夏把自己的营养棒递过来,包装完好无损,咬开的断面却渗出银色汁液。沈溯突然注意到,她换营养液时,吸管从未真正接触培养皿——液体是顺着她的指尖,以违反重力的方式流入容器的。
观测室的时钟指向凌晨三点十七分,这个时间点像根针反复刺着沈溯的记忆。他猛地冲向储藏室,那里的星尘样本箱果然敞开着,里面没有预期的硅基鳞片,只有半盒火星沙枣核,每个核上都刻着“73”,与身份牌的凹痕完美吻合。
“你在找这个吗?”林夏抱着个旧铁皮盒从阴影里走出,盒子上的油漆剥落处露出孤儿院的院徽。她打开盒盖的瞬间,沈溯看见里面整齐码着七十二个身份牌,编号从1到72,背面都刻着相同的星图坐标——那是副舰长撞向奇点的精确位置。
最底层的身份牌突然发出蜂鸣,投影在墙上的星图里,Ω-7环带的某个节点正急速闪烁。沈溯数到第七下蜂鸣时,林夏的影子在灯光下分裂成三个,其中一个影子的脖颈处,挂着半块与他相同的金属牌。
冲突后果留悬念,铁皮盒突然自行合上,盒盖缝隙渗出的黑雾在地面凝成星图。沈溯认出那是被哲学奇点吞噬的“失落象限”,但图中本该消失的地球轨道上,正悬浮着艘熟悉的登陆艇——副舰长当年驾驶的“回声号”。
“他们不是看不见异常,是被设定成不能反应。”林夏的透明手掌按在黑雾星图上,地球的投影突然迸开,露出里面嵌着的数百个微型培养舱,“第七十二号实验体失败后,硅基同盟修改了程序,所有观察者必须在你觉醒时保持‘正常’,直到...”
她的话音被刺耳的警报切断。控制台的红光里,Ω-7环带的符号开始无序闪烁,林夏调出的实时监测数据显示,环带的收缩速度是预期的三倍,而每个收缩的节点处,都有艘与“回声号”相同的登陆艇在解体。
沈溯的太阳穴突然剧痛,无数记忆碎片撞进脑海:副舰长在孤儿院教他刻编号,硅基使者用几何符号说“73是完美质数”,还有个模糊的女声在说“让他保留沙枣的味觉,那是碳基最顽固的记忆锚点”。这些碎片在剧痛中拼凑出个可怕的轮廓——副舰长的牺牲不是意外,而是实验的必要步骤。
“屏障溶解的速度太快了。”林夏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颤抖,她的身体正在透明与实体间剧烈切换,“本来该有三个月缓冲期,可你的共生体提前激活了...有人在加速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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