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长老那声“元婴”的嘶吼，如同垂死野兽的哀鸣，瞬间抽干了百草园内所有残存的勇气和温度。
空气仿佛凝固了，粘稠得令人窒息。
弟子们脸上的惊怒、疑惑，瞬间被无边的恐惧取代。那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面对无法理解之伟力时的渺小与战栗。几个离得近的弟子，更是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胸口，脸色惨白，“噗通”几声直接瘫软在地，连呼吸都变得极其困难。
“元…元婴？！” “吴长老他…！”
难以置信的惊呼被死死掐在喉咙里，只剩下牙齿打颤的咯咯声。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吴长老，此刻像一截被烧焦的枯木，躺在冒着青烟的坑洞里，赤红的药杵断成两截，散落在一边，触目惊心。他身上那件代表药王谷长老身份的赤红丹袍，此刻被撕裂了大半，露出的皮肉焦黑一片，混杂着冰霜冻结的诡异青紫色，丝丝缕缕的黑气如同活物般在他伤口处蠕动侵蚀，阻止着生机的恢复。他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得几乎断绝，只有胸膛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仅仅一击！
金丹后期的吴长老，药王谷外门的定海神针，就这么毫无反抗之力地倒下了！
而造成这一切的源头，就静静地立在院子中央。
那个戴着深灰色斗篷的身影。
他仿佛一直就在那里，又仿佛是从凝固的空气中凭空析出。宽大的斗篷无风自动，下摆如同融入地面的阴影，缓缓流淌。他微微低着头，帽檐压得极低，只露出一个冷硬如岩石雕刻的下颌轮廓。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爆发，没有刻意释放的灵力威压，但他仅仅是站在那里，就仿佛是整个世界的中心，沉重的压力如同实质的山岳，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灵魂都在颤栗。
院子里的虫鸣、草木的微息、甚至夜风的流动，都在这股无形的威压下彻底消失了。一片死寂，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咚咚作响，敲打着绝望的鼓点。
小六子林天生，离得最近，感受也最为清晰。
他刚才还在为吴长老的及时救援而庆幸，下一秒就看到这位金丹长老如同破麻袋般被轰飞，生死不知。巨大的冲击和瞬间降临的恐怖压力，让他大脑一片空白，浑身僵硬，连动一根手指都做不到。那感觉，就像一只蚂蚁突然被丢进了万载寒冰的深渊，冰冷刺骨，连思维都要被冻结。
“扑通！”
巨大的恐惧终于冲垮了身体的僵硬，小六子双腿一软，一屁股跌坐在地，碎石硌得生疼，但他完全感觉不到。他死死抱着灵石袋，像是抱着最后的救命稻草，惊恐万状地看着几步之外那个如同魔神般的身影。牙齿不受控制地上下磕碰，发出“嘚嘚嘚”的声响。
“师…师父救命…师兄救命…钱胖子…剑疯子…你们在哪啊…” 他在心里疯狂地、无声地呐喊着，巨大的恐惧几乎要将他淹没。
斗篷人似乎对小六子这副吓破胆的模样很满意，也或者根本不屑于理会蝼蚁的恐惧。他那砂纸摩擦般、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再次在死寂的院子里响起，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凿在所有人的耳膜和心尖：
“小家伙，把不属于你的东西，交出来。”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所有的心跳和恐惧的喘息。没有多余的废话，目标明确到令人绝望。
东西？
七彩羽毛！
还有…那块玉佩！
小六子瞬间就明白了！这个恐怖的老怪物，就是冲着这两样宝贝来的！他下意识地伸手死死捂住胸口，仿佛这样就能护住那片温热的羽毛和冰凉的玉佩。
“什…什么东西？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小六子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努力想装傻充愣，“我…我就是个种地的…我…我身上最值钱的就是这袋灵石了…您…您要是喜欢…都…都拿去？就当孝敬您老了？” 他哆哆嗦嗦地把怀里的灵石袋往前推了推，动作充满了卑微和讨好，眼神里却全是惊恐和肉疼。
“哼。” 斗篷下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却充满了无尽嘲弄和冰寒的冷哼。这声冷哼，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寒风，瞬间席卷了整个院落！
噗通！噗通！
又有几个修为稍弱的弟子承受不住这股蕴含在冷哼中的恐怖意志，直接双眼翻白，口吐白沫，昏死过去。其他人也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闷哼着连连后退，脸色惨白如纸，看向斗篷人的眼神充满了极致的恐惧，连逃跑的念头都生不出来。
小六子更是首当其冲！他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冰冷意志狠狠撞进脑海，仿佛要将他的灵魂都冻结、撕碎！眼前瞬间发黑，耳朵嗡嗡作响，胸口烦闷欲呕。他死死咬着嘴唇，才没让自己当场晕过去，但嘴角已经渗出了一丝血迹。怀里的灵石袋“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也顾不上去捡了。
“无知蝼蚁，也配与本座谈条件？” 斗篷人缓缓抬起了一只手。那只手隐藏在宽大的袖袍中，只能看到几根苍白、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没有惊天动地的灵光，只是那么随意地、朝着小六子虚虚一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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