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头山主峰,硝烟尚未散尽,焦土与血腥混合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气味。
独立团团长赵大勇和政委牛剑锋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阵地上,脚下的泥土因浸透了鲜血而变得泥泞粘稠。
每看到一个牺牲战士的遗体,赵大勇的眉头就锁紧一分,拳头在身侧悄然握紧。
李大牛被卫生员简单包扎过,左臂吊在胸前,脸上混杂着血污、汗水和泪痕,踉跄着迎了上来。
这个平日里声若洪钟的汉子,此刻声音嘶哑得几乎失声:
“团长,政委……一营……一营的弟兄们……”
他说不下去了,虎目通红,身体因激动和虚弱微微颤抖。
赵大勇重重拍了拍他未受伤的右肩,力道沉猛,仿佛要将力量和决心传递过去:
“大牛,你和弟兄们都是好样的!牛头山没丢,独立团的脊梁骨就没断!” 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伤亡统计清楚,烈士们的遗体……妥善安置。”
牛剑锋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扫过满目疮痍的阵地,语气沉重:
“老赵,代价太大了。鬼子这次的进攻,精准得可怕。几乎所有明暗火力点、雷区布置,他们似乎都门儿清。”
赵大勇没说话,走到一处被炸塌大半的机枪工事前,弯腰捡起一块扭曲的金属碎片,那是捷克式轻机枪的零件。他摩挲着碎片边缘,眼神锐利如鹰隼。
“不是似乎,是肯定。”
他猛地转身,看向跟在身后的特工科长周锐,
“周科长,你怎么看?”
周锐一直沉默地观察着,他的目光不像赵大勇那样充满悲愤,也不像牛剑锋那样忧心忡忡,而是一种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审视。
他闻言上前一步,低声道:
“团长,政委。我仔细查看了几个被重点炮击和精准拔除的工事位置。炮火覆盖有试探性射击,但主要毁伤波次落点极其刁钻。日军步兵的进攻路线,多次完美避开了我们新布设的几处混合雷场,甚至对二连侧翼那个极其隐蔽的侧射机枪巢,他们也提前用掷弹筒进行了压制。这绝非前期侦察所能做到。”
他顿了顿,环顾四周,声音压得更低:
“结合我们之前截获的零碎信息和‘剃刀’小队活动的规律,内鬼,‘豚鱼’,必然在昨晚之前,将调整后的牛头山布防图,送到了秋山手里。”
赵大勇的脸色在晨曦中显得格外阴沉。
“布防图的知情范围,限定在团部、一营主要干部以及参与最后调整的作战参谋。能同时知道明暗哨、雷区、火力点变更的,不超过十个人。”
他目光扫过周围忙碌的警卫员、通讯兵和正在抢救伤员的卫生员,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对内部人员的审视与寒意。
“查!”
赵大勇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斩钉截铁,“内部清查由周锐你全权负责。对外宣称团部要总结牛头山防御战经验,所有相关知情人员,包括我、政委、李营长、相关作战参谋、通讯科长,以及能接触到最终布防图文件的机要员、文书,全部列入初步排查范围。动作要快,更要隐秘!打退鬼子一次进攻不算完,不把这条毒蛇挖出来,独立团永无宁日!”
“是!”
周锐肃然领命,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牛剑锋补充道:“要注意方式方法,既要揪出内奸,也不能搞得人心惶惶,影响部队战斗力。”
赵大勇点点头,对李大牛道:
“大牛,你伤得不轻,下去好好治疗。一营的重建工作,团里会尽快安排。记住,管好嘴巴。”
李大牛用力点头:“团长放心,我晓得轻重!”
团部随即迁回了后山更为隐蔽的村庄。表面上,一切井然有序,救治伤员、补充弹药、修复工事,总结战斗经验。
但暗地里,一场无声的狩猎已然展开。
周锐的行动极其隐秘。他并未大张旗鼓地审讯或搜查,而是采取了外松内紧的策略。
特工科的骨干们化身成普通士兵、民兵,甚至老乡,悄无声息地融入到团部所在村庄及周边。
他们重点监控了几个方向:一是团部与外界可能的联络通道;二是能接触到核心机密人员近日来的行踪和接触对象;三是留意是否有异常的信号传递,无论是灯光、声响还是看似无意的物品摆放。
周锐则闭门将自己关在屋里,认真检查对比将这段时间团部的各类文件、记录和报告。
他调阅了最近一个月所有进出团部的登记,查看了能接触布防图人员近期的活动时间线,甚至仔细核对了物资领取清单、伤员救治记录等看似无关的档案。
一天一夜过去了,排查在紧张地进行,但“豚鱼”隐藏得很深,没有露出明显的马脚。
翌日下午,赵大勇正在临时团部与牛剑锋、周锐商议整补计划,一个通讯兵急匆匆送来一份,刚修复线路后收到的地下交通站转来的密信。
信是用密写药水书写,经过显影后,内容让三人都是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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