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谷的雾,是有味道的。
那是一种混合着苔藓潮气、草药苦涩与某种古老气息的味道,浓得像化不开的墨,缠绕在林渊的鼻尖,也缠绕在他每一寸暴露在外的皮肤上。他跟着阿蛮踏入这片谷地时,天色正暗,夕阳的最后一缕金光被陡峭的崖壁切割成碎片,零星地洒在满地的蕨类植物上,反射出诡异的光泽。
祭坛就在隐谷深处。
那是一片由天然青石构成的平台,约莫三丈见方,四围矗立着不知多少年月的石柱,柱身上刻满了模糊不清的符文,有些地方被风雨侵蚀得只剩下深浅不一的凹痕,有些地方却又像是刚刚被人用鲜血描摹过,透着一股暗沉的湿气。祭坛中央,一口半人高的青铜蛊鼎静静伫立,鼎身布满了繁复的虫豸纹路,在暮色中泛着幽冷的光。
阿蛮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她已经褪去了那身惹眼的红衣,换上了一袭素白的苗家麻布长裙,长发用一根银簪松松挽起,露出纤细的脖颈和肩线。林渊这才注意到,她肩颈处的毒伤并未完全愈合,一圈淡淡的黑紫色仍盘踞在白皙的皮肤上,像一条伺机而动的小蛇。
“在这里等我。”阿蛮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郑重。她走到祭坛中央,对着青铜蛊鼎深深一拜,口中开始念念有词,那是一种林渊从未听过的语言,音节古怪,语调抑扬,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让周围的雾气都开始缓缓旋转起来。
林渊站在祭坛边缘,默运《九霄医仙诀》,体内的仙力缓缓流转,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他能感觉到,随着阿蛮的咒语,祭坛上的符文开始隐隐发亮,一股古老而神秘的力量正在苏醒。
突然,阿蛮睁开眼睛,眸光变得异常锐利。她抬起右手,指尖并拢如刀,猛地在自己的左手掌心一划!
“噗——”
一滴殷红的血液滴落,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精准地落入青铜蛊鼎之中。
几乎是在血液接触到鼎壁的瞬间,原本沉寂的青铜蛊鼎突然爆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鼎内腾起一股幽绿色的烟雾,烟雾中,无数细小的光点开始汇聚、旋转,渐渐形成了一只……蛊虫!
那是一只约莫寸许长的虫子,通体碧绿,像是一块通透的翡翠,身上却布满了细密的黑色纹路,头部有一对半透明的翅膀,正微微扇动着,散发出淡淡的荧光。最诡异的是,它的身体周围,竟环绕着一圈燃烧的幽绿火焰,仿佛与生俱来。
“这就是……圣女血蛊?”林渊忍不住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惊讶。他曾在古籍上见过关于苗疆蛊虫的记载,但如此诡异美丽的蛊虫,却是闻所未闻。
阿蛮点点头,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坚定:“不错。此蛊以历代圣女心头血温养百年,是苗疆最神圣也最危险的存在。它能与宿主建立血脉联系,以圣女之力压制你体内的咒力。”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但你要知道,此举风险极大。你的咒力阴邪狂暴,血蛊虽强,却未必能完全压制。一旦失败,咒力反噬,不仅你会有生命危险,连我……也会被蛊虫反噬,形神俱灭。”
林渊看着阿蛮掌心不断渗出的鲜血,又看了看她眼中毫不畏惧的决绝,心中一阵感动。他知道,阿蛮这是在拿自己的性命为他冒险。
“阿蛮,”林渊上前一步,认真地说道,“如果你觉得有危险,就不要勉强。我的咒力我自己想办法压制就好,不能让你为我……”
“别说了!”阿蛮打断他,脸颊微微泛红,“你救了我的命,我阿蛮从不是知恩不报之人。况且,”她看了一眼林渊腕间那道若隐若现的鸦羽疤痕,“你的咒力越来越强,再不想办法压制,迟早会被它吞噬心神。到时候,就算我想报恩,也来不及了。”
她说着,不再犹豫,小心翼翼地将手伸向青铜蛊鼎。那只燃烧着幽绿火焰的血蛊仿佛有灵性一般,主动飞到她的指尖,静静地停驻着,翅膀扇动的频率与她的心跳似乎达成了某种微妙的同步。
“准备好了吗?”阿蛮抬起头,看向林渊。
林渊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嗯。”
他伸出右手,腕间的鸦羽疤痕在幽绿荧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清晰,甚至隐隐有黑气溢出。
阿蛮深吸一口气,将指尖的血蛊轻轻按向林渊的疤痕。
就在蛊虫触碰到疤痕的刹那——
异变陡生!
原本狂暴不安、时刻想要撕裂林渊经脉的鸦羽咒力,在接触到血蛊的瞬间,竟然像是遇到了天敌一般,发出一阵无声的哀嚎,疯狂地向林渊体内深处蜷缩!那感觉,就像是老鼠见了猫,毒蛇遇了雄黄,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与此同时,林渊只觉得后颈一阵灼热!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从他脊椎深处爆发出来,沿着颈椎一路向上蔓延,最终在他后颈的皮肤下凝聚成一个清晰的图案!
阿蛮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震惊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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