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前夜。
顾宅东翼的露台。冬夜的空气清冽,繁星如钻石般洒满丝绒般的夜空。远处的群山在月光下勾勒出沉默的轮廓。明天,她将穿上名为“永恒誓约”的婚纱(Aurora首秀压轴婚纱的改良版,去除了过于戏剧化的荆棘,只保留心口那朵璀璨的月光玫瑰),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与顾淮深并肩站在圣坛前。
林晚独自站在露台边,裹着厚实的披肩。腕间的“碧潭翠心”在月光下流淌着温润而沉重的幽光。她没有看山下灯火辉煌、为明日婚礼做最后准备的庄园,目光落在玻璃花房的方向——童童已经在保姆的陪伴下安然入睡。
她的心绪,远不如表面平静。
母亲留下的设计图纸贴身收藏着,玉佩冰冷的图腾和童童笔下那神秘的莲花依旧无解。洛文柏下午送来了一份“新婚贺礼”——一本装帧极其精美的、关于南洋洛家百年历史的影集。影集扉页,是洛明轩的亲笔题词:“血脉相连,守望相助。愿吾甥女晚晚,于荆棘之上,绽放永恒光华。” 礼物厚重,情意殷切,却像一道无形的枷锁,提醒着她无法割裂的血缘和洛家深不可测的底蕴。
而顾淮深……林晚的目光投向书房的方向,那里还亮着灯。他今天异常沉默,晚餐时只是简单交代了几句明日的流程,眼神深邃难辨,仿佛在酝酿着什么。这场婚姻,于他而言,始终是一场“确认”利益与权力的仪式。明日之后,她将彻底被烙上“顾太太”的印记,与顾家这艘巨轮捆绑得更深。童童的“家”,真的能如他画中所愿,成为无惧风雨的港湾吗?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林晚没有回头。她知道是谁。
顾淮深高大的身影停在她身侧,与她并肩望着山下灯火通明的庄园。他身上带着淡淡的雪茄味和书房文件的气息。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清冷的夜风拂过。
过了许久,顾淮深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一种林晚从未听过的、近乎犹豫的复杂:
“明天的天气,应该不错。”
一句无关痛痒的话,却在此刻的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
林晚微微侧过头,月光勾勒着她沉静的侧脸:“是吗?希望如此。”
又是沉默。
顾淮深的目光从山下收回,落在林晚被月光镀上一层银辉的脸上,落在她腕间那枚象征着他赋予她地位也禁锢她自由的玉镯上。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消散在寒冷的夜风中。
他伸出手,似乎想像在洛桑画廊外那样,搭上她的肩膀。但指尖在即将触碰到她披肩的瞬间,却停滞在了冰冷的空气中。他最终收回了手,插进西装裤兜里。
“早点休息。明天……会很累。”他丢下这句干巴巴的话,转身,像一座移动的冰山,沉默地离开了露台。
林晚站在原地,感受着身旁骤然消失的温度和那未落下的触碰留下的、无形的空洞。她望着山下那片为明日盛典而燃起的、辉煌却冰冷的灯火,又抬头望向浩瀚的星空。
尘埃落定?不。顾振邦的肃清只是清除了内部的障碍,洛家的介入才刚刚展开,童童的未来依旧稚嫩脆弱,而她与顾淮深之间那道名为“信任”的鸿沟,从未真正跨越。
婚礼的钟声即将敲响,盛大光明的帷幕即将拉开。但林晚清晰地知道,这并非圆满的终点,而是另一场更复杂、更凶险棋局的起点。腕间的“碧潭翠心”冰凉沉重,童童画纸上那朵神秘的莲花图腾在脑中悄然绽放,洛文柏那双含笑的桃花眼在暗处闪烁,顾淮深未说完的话语在风中飘散……
平静的湖面之下,暗涌从未停止。那些被暂时压下的谜团、潜伏的危机、以及深埋的爱恨与野心,都将在明日那场举世瞩目的“永恒誓约”之后,随着钟声的余韵,化作新的涟漪,扩散向更加深不可测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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