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不羡仙五十里外的荒村,江羡璃脚步沉重的踏过龟裂的田地,大地干涸得如同老人的皮肤,满是伤口。
枯井旁,一个瘦小的身影跪在那里,女童举着一块草标,上面写着卖身葬母。
那字迹歪歪扭扭,如同她颤抖的身体,草标的价格,比井底的泥浆还廉价。
江羡璃从怀中掏出个馒头递过去,却见女童小心翼翼地接过,将馒头塞进身后更年幼的弟弟嘴里,自己则抓起一把观音土,慢慢地啃了起来。
“仙长...... 能不能.........把我变成鸟儿?”
女童抬起头,一双空洞绝望的眼睛望着江羡璃,那眼睛里没有光。
“娘说.......鸟儿可以自由的飞......饿不死。”
女童身后年幼的弟弟,嘴唇干裂得像久旱的土地。
他试图将馒头咽下,却卡在喉咙里,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咳咳!姐姐….人活着.....好艰难….如果有来生…..我不想做人了。”
闻言江羡璃的心里感到一阵刺痛,体内的灵气瞬间失控,枯井之中,竟奇迹般地涌出一股清泉,水流漫过孩子干裂的嘴唇。
她连忙转身,将身上的食物一股脑地塞进两个孩子怀里,给他们指了个方向。
“快,快去不羡仙!去了那里,你们就有救了!”
她生怕晚了一步,这两个孩子就会消失在这片荒芜之中。
身后传来声音,土丘后突然窜出个蓬头垢面的妇人。
她枯槁的手中攥着个蠕动布袋,嗓子里挤出的声音比乌鸦的啼叫,更令人毛骨悚然:"仙长行行好,用这娃娃换半斗麦糠?"
那声音嘶哑,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
江羡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母亲,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这世道究竟是怎么了?
布袋缝隙间露出浸月最爱的鹅黄衣角,那是浸月最喜欢的颜色,也是她今天出门时穿的衣服。
江羡璃心中一惊,桃木剑骤然出鞘,剑气却劈在了虚空 ,只带起一阵尘土。
哪有什么妇人,唯余几根枯骨散落在地上,墨予尘的冥火在四周游走,映出土地里层层叠叠的冤魂,密密麻麻,让人头皮发麻,如同置身于修罗地狱一般。
"海市蜃楼。"
少年嗓音浸着霜雪:"饿殍太多,怨气化形了。"
夜色降临时,他们途径荒村。残缺的窗户后闪过绿莹莹的眼,像野兽在黑暗中窥伺。
有东西拖着条人腿从井口爬出,江羡璃提前画的安神符刚亮起微光,就被墨予尘掐灭:"莫施善心,你救不过来。"
“世道炎凉,我们需要明哲保身,大家都难做,这不公的世道人如草芥,我们也管不过来。”
她这才看清,檐下挂着的不是腊肉,而是风干的四肢。
在夜风中轻轻摇晃,某户院中,石磨还在吱呀吱呀地转动,碾碎的骨渣混着树皮,让人不寒而栗。
墨予尘用剑拨开挡路的骸骨,目光扫过这片人间地狱。
“去年大旱秋蝗过境。”
“清观覆灭时,这个国家大部分城池,也跟着毁灭,这个国家四分五裂…. 从此便成了人间地狱。”
江羡璃继续往前走着,她要亲眼看清这个世间。
前方歪脖树上吊着个八九岁的儿童,夜风拂过肿胀的尸身,怀里的遗书,字迹尚可辨认:"爹,肉煮久些,我太久没洗澡...腥...吃完我....不要吃妹妹....可好!"
然而树后吊着,一个崩溃的男人和女童。
这个混蛋世道剥夺了普通人生存的希望,江羡璃一拳打在树上。那双眼睛带着说不明的悲痛,仿佛在质问这个世界为何如此残酷。
"别看了。"
墨予尘拂袖遮住她视线,却遮不住鼻端浓烈的尸臭。
少女喉间涌上酸水,吐出的却是带着金芒的灵气 ,那灵光所到之处,腐尸竟挣扎着爬起,朝她伸出森森白骨,像是要将她拖入这无尽的深渊。
一个枯瘦的小手伸来,那饿的如同骨架的身体,无一不在诉说着这是个刚饿死不久的孩子。
他稚嫩的声音却传来绝望的声音,“姐姐,你好香,我好饿,能让我吃了你吗。”声音微弱,却带着让人心颤的渴望。
"收敛灵气。"
墨予尘揽住她腰肢急退,九幽冥火蔓延开,烧尽方圆百丈的污秽。
"在饿鬼眼里,你我的灵气比唐僧肉更诱人。"
白鹿城内的茶棚,青年正用琴声安抚江浸月。蒙眼白绸染了血渍,更衬得重瞳如星子破碎:“不要害怕,这为世间百态。”
傍晚,江羡璃终于望见了白鹿城的城池,在夕阳的余晖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仿佛是希望的象征。
然而,墨予尘却拽住她手腕:“你看。”
顺着剑尖望去,护城河漂满肿胀的浮尸,白鹿的大门紧闭而无数难民在城外哀求,饿殍千里。
“如今这些城池......” 他突然噤声,看见江羡璃的泪珠坠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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