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猎人!真猎人!不是山下装模作样打野兔子的那种!”
他抬手比划了一下,像是抓着什么东西:
“使长枪!丈八长枪!纯钢打制的红缨枪!又沉又长!跟个旗杆似的!扛着它在雪窝子里钻,一钻进大山就十天半月不回家!专干猛兽!野猪那都算小点心!熊瞎子、冰霜狼、甚至听说过他年轻时候还撞上过一条残废了掉在那片的独眼雪线蛇,都是跟房子大的东西!”
“枪?这么长的?”
艾尔玛惊讶地微微张嘴,伸出手臂努力想比划乐说的长度,但显然差距很大。
“对!就这么长!”
乐肯定地点头,语气里满是崇敬,
“真家伙!比普通兵营里配发的步兵长枪还长一截!枪尖开了血槽,寒气逼人!我爹耍起来,嘿!”
他用力一拍大腿,眉飞色舞,
“在村里那片打谷场上练,枪身一抖,红缨子跟着哗啦啦地转!远看像团跳动的火焰!近看能吓死个人!枪头带起呜呜的风声!扎、刺、挑、拨!虎虎生风!气势能压倒一大片!”
乐模仿了个舞枪的动作,动作大开大合,充满了力量感:
“就那么练!看得我们一群崽子眼睛都直了!都觉得他是整个霜牙沟……不!是整个风之国最厉害的大侠!”
“那后来呢?”
查理似乎也被这描述吸引住了,咽下嘴里的饼,追问道。寒冷似乎暂时被他抛在了脑后。
“后来?”
乐的语气瞬间低沉下去,脸上的光彩也暗淡了许多,
“大侠?呵……大侠也得吃饭,也得养家糊口啊!”
他靠在窗框上,外面的强光照着他侧脸,看不清具体表情,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
“那年雪灾来得邪乎,大雪封山,封了快两个月。动物要么饿死,要么躲进了深山老林子最深、最危险的石头窝子里,根本找不到踪迹。”
乐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回想那段艰难的岁月:
“村里能吃的都吃光了,草根树皮都扒拉干净了。我爹……”
他喉咙滚动了一下,
“他实在没办法了。村里几十口子,饿得眼睛都绿了。他只能带着他那杆从不离身的红缨长枪,硬着头皮闯进了那片连老猎户都不敢进的……‘冻鬼峡’。”
“冻鬼峡?”艾尔玛紧张地攥紧了自己的斗篷边角。
“那地方据说邪门得很!”咕咕在旁边补充了一句,脸色凝重。
“你去过?”查理瞥了他一眼。
“没有,没有哈哈哈。”咕咕尴尬一笑。
“那你说个屁老鸭子,别插嘴。”查理没好气地回道。
乐继续讲述:
“里面风雪刮在人身上跟刀子割似的,常年不化的大冰壳子悬在头顶,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塌下来。更别说那些藏在冰窟窿里、饿疯了的猛兽了。”
“他去了几天,没回来。我娘当时身子骨已经很弱了。我天天跑到峡口边上等,从早等到黑,只有鬼哭一样的风声。”
车厢里一片寂静,只有外面车轮碾雪的“咯哧”声。
“第七天,”
乐的声音低了下去,
“村里几个胆子大的后生,咬咬牙结伴进去找……在背风的一处悬崖底下找到了他。”
他深吸了一口气,
“冻鬼峡深处一个巨大的冰锥砸下来……就埋了半截身子在冰碴子里……一条腿被砸断了……失血……活生生冻僵了……”
乐沉默了。他看着窗外流动的雪景,不再说话。那强烈的阳光照着他年轻而风霜的脸,却照不进他那瞬间变得深不见底的眼底。
艾尔玛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用手捂住了嘴。
查理看着乐,眉头紧皱。
咕咕重重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过了好一会儿,乐才像是调整好了情绪。他扯了扯嘴角,但没什么笑意:
“我爹就这么没了。临死前怀里还死死抱着他那杆红缨枪的枪尖……枪杆子断成了三截……”
他再次停顿,然后猛地挺直了背,声音重新变得洪亮有力,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坚韧:
“打那以后,我就明白了!什么狗屁大侠!能打、能耍威风有什么用?没钱!没势!连婆娘娃都护不住!冻死在荒山野岭连个收尸的都难!”
他攥紧了拳头:
“我就一个念头!走出去!变强!出人头地!不学我爹那样光会耍枪、玩帅!得有本事!能挣口饱饭!让家里人不受冻挨饿!”
“所以你跑去当兵了?”
查理看着他,接口问道。
“对!”
乐点头,眼神锐利,
“那会儿正好碰上前线扩招,要打那些从地下巢穴里钻出来的恶兽。我就去了!啥也不会,就知道有把子力气!还有……”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脑子不笨,学东西快!什么刀枪棍棒,推演布阵,给发书就抱着啃,看不懂就问,练到手上起一层厚茧子!晚上别人躺下睡觉,我还在灯底下琢磨那些弯弯绕绕的阵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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