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霁风从梁上跳了下来。
“他是被人挂上去的,梁上有鞋印,这么长。”
他随手拿起一块石头,在地上划出一个鞋印大小。
谢彪眼皮轻微抽搐,说道:“兄台好记性,我这就让人照着鞋印去查,只不过这个尺寸恐怕会找出不少符合的。”
“既然有鞋印,就先查在场的几人好了。”
沈雾忽然说道,她抬起头,指向门房,“你先来。”
门房战战兢兢上前,抬起脚,他的脚比那印子大一些,门房长吁了一口气。
“我去让他们把府里剩下的人带过来。”
“慢着。”
沈雾按住他的肩膀,“谢大人,走之前你也踩一个。”
“我为什么要踩。”谢彪立即想要挣开,可那只手就像黏在了他的肩上,还在不断收力,骨头摩擦出令人牙酸的动静。
谢彪脸色微沉,眼神变得一片漆黑。
青竹和霁风同时守住了大门的出口,沈雾不咸不淡的说:“还装什么,你跟他说的第一句话,我就知道你不对了。”
“什么……”谢彪下意识脱口而出,不可置信的滚动了一下喉结。
“焦徽可在。”沈雾一字一顿将他的错误重复了一遍。
“现在不过卯时三刻,这里是巡抚府,你见到门房问焦徽在不在。你早知道他不可能‘在’,他已经死了,你只是确认尸体还有没有被发现。”
“还有,你可能没注意到,你说那句凳子上有鞋印的时候,你根本没有看凳子。尸体脚上没有鞋,人第一次见到尸体一定会下意识认为他上吊时是光着脚的,你知道他穿了鞋,还知道凳子上有鞋印,只能说明这些都是你事后伪装的。”
沈雾哂笑了声,似乎在嘲笑他漏洞百出的愚蠢。
“这点小偏差,我想是这个倒霉鬼那会儿还没完全死透,在你走之后用尽全力,又把鞋踢出去了。或者老天不站在你这边,他的鞋恰好就在后面掉了。”
残夜下山时,东方已泛起鱼肚白。青竹率领影卫清理完战场,将几个重伤的刺客捆绑起来,血迹在林间蜿蜒成暗红的溪流。沈雾扶着容复走在队伍中间,他的脸色因失血而苍白,肩头的绑带却依旧束得紧实——方才包扎时,他指尖无意间擦过她的手腕,她掌心的薄茧让他眸光微滞,却未多言。
“焦大人……”沈雾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看向青竹。青竹牵来两匹马,眉头紧锁:“津南府知府姓刘,但若说‘焦大人’,倒像是指刑部尚书焦焕的远房侄子,焦明。此人在津南府任通判,主管刑狱,平日里仗着京中势力横行霸道。”
容复翻身上马,动作间牵扯到伤口,却只是微蹙眉头:“焦焕……与首辅大人素来不睦。”他看向沈雾,“若焦明在此设伏,必与津南府贪腐案有关。他们想灭口的,恐怕不止是我们。”
马蹄声踏碎晨露,队伍沿着陡峭的山路下行。沈雾留意到容复握缰绳的手隐有颤抖,便驱马靠近,将自己的水囊递过去:“再忍一忍,医馆就在山脚下。”
容复接过水囊时,指腹触到她手背上未消的红痕——那是昨夜她割开他衣袖时,刀刃不慎擦过的痕迹。他喉结微动,却只道:“流心姑娘不必挂怀,此箭伤不深。”
辰时初刻,众人抵达山脚下的“回春堂”。医馆老大夫见容复伤势凶险,立刻引至内堂施针止血。沈雾守在门外,听着屋内银针入肉的轻响,掌心又沁出薄汗。霁风凑过来,低声道:“姑娘,属下审了个活口,那刺客说‘焦通判吩咐,钦差必死’,还提到……‘红泥印信’。”
“红泥印信?”沈雾想起马车轮上的朱砂土,“津南府的朱砂土多用于烧制官印,难道焦明用官印调兵?”
话音未落,内堂传来容复的声音:“流心姑娘,请进。”
沈雾推门而入,见容复已换了干净的里衣,肩头敷着黑褐色的金疮药。老大夫退下后,容复从袖中取出一方染血的帕子,上面拓着半枚模糊的印泥痕迹:“方才换药时,在刺客衣襟内侧发现的。”
那印泥色泽如血,正是津南府特有的朱砂土所制。印文虽残缺,却能辨出“津南刑狱”四字的轮廓。
“焦明掌管刑狱,若用刑狱印信调动私兵,必是买通了军中守将。”容复指尖点在印泥上,“更要紧的是,他如何得知我们会走这条山路?”
沈雾心中一凛:“队伍里有内奸?”
就在此时,青竹匆匆闯入,脸色凝重:“公主……流心姑娘,方才影卫传回消息,津南府知府刘大人昨夜‘暴病身亡’,焦明已以通判身份暂代知府职权,封锁了府衙!”
“暴病?”沈雾冷笑,“怕是灭口。”她看向容复,“焦明动作太快,我们必须立刻进城。”
容复起身,不顾伤口牵扯:“我与你同去。刑部侍郎和大理寺少卿可先带伤员休整,青竹姑娘派人看守刺客,绝不能让焦明杀人灭口。”
一行人换上便服,悄然潜入津南府。城中气氛诡异,街道上巡逻的兵卒多了一倍,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行至府衙附近,沈雾忽见街角一个卖糖画的老汉朝她使了个眼色——那是公主留在津南的另一个暗桩“老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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