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住!盾阵!举盾!”敌军后阵传来雷鸣般的咆哮。
只见一群手持巨大塔盾的重步兵,如同移动的城墙,踏着泥泞轰然压上!巨大的塔盾层层叠叠,瞬间在云梯下方和铁甲兵前方构筑起一片钢铁壁垒!暗红色的盐水柱喷射在厚实的塔盾表面,虽然依旧激起刺耳的白烟和迅速蔓延的锈迹,但盾牌巨大的体积和厚度极大地延缓了被彻底锈穿崩解的速度!攀爬的铁甲兵得到了喘息,再次开始向上蚁附!
“世子!喷不动了!他们的厚盾顶住了!”负责压泵的士兵绝望地喊道,手臂因脱力而剧烈颤抖。
白宸牙关紧咬,舌尖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他腰间悬挂的九连环在剧烈的动作中叮当作响,每一次碰撞都提醒着他这冰冷金属环所代表的杀戮与代价。掌心残留着算盘嗡鸣带来的微麻触感,但生门流转的推演,在纯粹力量堆砌的钢铁壁垒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现代金融分析师精密计算风险与收益的思维,在这血肉磨盘般的冷兵器战场上,遭遇了最野蛮的嘲讽。
“换滚油!火把准备!”他厉声下令,目光扫过城墙后方几口被弃置的大铁锅,那是之前用来熬煮金汁(粪水)的容器,此刻里面残余的油脂在雨水下凝结成块。
“不行啊世子!”一个老兵带着哭腔喊道,“雨太大了!油泼下去点不着火!风还往咱们这边吹!”
仿佛印证着他的话,一阵裹挟着冰冷雨丝的狂风猛地灌上城头,吹得人睁不开眼,也将几支试图点燃的火把瞬间扑灭。浓烟倒卷回来,呛得守军连连咳嗽。
绝望的冰冷再次爬上每个人的脊背。盐水将尽,火攻无效,厚盾如墙……难道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就要这样被冰冷的现实和更大的绝望彻底浇灭?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关头,钟离佝偻的身影,如同风雨中一截枯朽的老树,无声地靠近了那架沾满血锈的牛骨泵。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泵壳上自己断指伤口处滴落、渗入后又混入盐水喷出的暗红血迹。前朝影卫秘传中,那些关于“蚀金之血”的禁忌记载,如同被闪电劈开的幽暗深渊,在他尘封的记忆里轰然炸响——那是被诅咒的力量,以血饲铁,蚀骨销金,终将反噬其主!
他猛地伸出那只断了一指的右手,五指箕张,带着一种近乎殉道般的决绝,狠狠按向牛骨泵粗糙冰冷的外壳!断指处尚未凝结的伤口再次崩裂,暗红色的鲜血如同找到了归宿,更加汹涌地渗入泵体木纹与金属接缝的深处!
“钟伯!”白宸瞥见这一幕,心头莫名一跳,一股强烈的不安瞬间攫住了他。
钟离却恍若未闻。他佝偻的背脊绷紧,仅存的四指死死抠进泵壳的木质纹理中,断指处的鲜血汩汩而出。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低哑声音,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下方那面刚刚被暗红盐水浇淋过、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锈蚀并布满深邃冰裂纹的巨大塔盾!
“喀…喀啦啦啦——!”
令人头皮发麻的碎裂声骤然响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都要密集!那面厚达数寸、作为敌军屏障的巨型塔盾,表面覆盖的暗红色锈层猛地膨胀、开裂!无数道深邃的冰裂纹如同拥有了生命般急速扩张、交错、贯穿!整面巨盾,在无数守军和攻城士兵惊骇欲绝的目光中,从中心一点开始,沿着那妖异的血锈纹路,无声无息地崩解、塌陷!
如同被无形巨锤击中,又像是内部被亿万蛀虫瞬间啃空,坚固的塔盾化作无数指甲盖大小的暗红色锈蚀碎片,如同血色的沙瀑般轰然垮塌!露出了盾牌后面,那名重步兵惊愕茫然、毫无防备的脸!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噗嗤!”
一支不知从哪个垛口射出的、原本会被塔盾轻易挡下的普通羽箭,精准地贯穿了那名重步兵的咽喉!他脸上的惊愕凝固,庞大的身躯晃了晃,推金山倒玉柱般向后栽倒!
这面巨盾的诡异崩碎,如同在敌军看似稳固的钢铁壁垒上凿开了一个致命的缺口!恐惧如同瘟疫,以比血锈蔓延更快的速度,在举着塔盾的重步兵方阵中炸开!
“妖法!是妖法!”
“盾…盾碎了!快退!”
“别挡着我!让开!”
惊惶的尖叫和推搡瞬间取代了号令。巨大的塔盾变得如同烫手的烙铁,许多人下意识地想丢弃这突然变得“不祥”的护具。严密的盾阵瞬间出现了更大的混乱和缝隙!
“就是现在!集中盐水!喷那个缺口!”白宸瞳孔骤缩,捕捉到这千载难逢的战机,狂吼声压过了一切喧嚣!虽然心中对钟离鲜血引发的异变充满惊疑与不安,但战场容不得丝毫犹豫!
仅存的暗红盐水,如同被赋予了最后的意志,化作一道凝练的死亡之矛,从牛骨泵口激射而出,狠狠灌入敌军盾阵崩溃露出的那个缺口!
“滋滋滋——嗤啦!”
白烟混合着令人作呕的铁锈腥气冲天而起!暗红水柱扫过之处,后排铁甲兵的甲胄如同烈日下的薄冰,在凄厉的惨嚎声中迅速覆盖上妖异的冰裂纹,旋即崩裂解体!缺口被瞬间撕裂、扩大!致命的混乱如同倒下的多米诺骨牌,在敌军攻城阵列中疯狂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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