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砚之,欠左臂一条,右眼一只…”
“墨偃燔心,欠胸中清净,容颜不老…”
枯瘦的食指蘸了蘸唾沫,新添一行蝇头小楷:
“韩斌,欠太平盛世一个答案。”
笔锋在“答”字上重重一顿,墨迹几乎透纸背。
下山的石阶覆着湿滑的苔痕。韩斌走得极稳,银枪成了探路的杖。行至半山腰,云开雾散,天光泼洒而下——
左侧断崖外,竹海翻涌成碧涛,风过时掀起层层叠叠的绿浪,竹梢摩擦的沙沙声里竟夹杂着圣坟金芒般的碎光。右侧深谷中,一道飞瀑自嶙峋怪石间撞出,水珠迸溅处虹彩隐现,水雾被朝阳蒸腾,氤氲成流动的纱幔。更远处,白鹿洞的青瓦飞檐从林梢探出,檐角铜铃的微响乘着风,断续送来几声清鸣。
韩斌深深吸气。草木清气混着山泉的凛冽灌入肺腑,涤荡着九问塔里沾染的墨腥。他忽然想起初入白鹿洞时,守拙先生逼他扫落叶的清晨。那时满心焦躁,只觉松针碍眼,如今再看——
石阶缝隙里钻出几丛野菊,嫩黄花瓣擎着露珠。一只松鼠抱着松塔窜过,尾巴扫落的水滴正砸在枪尖,“叮”的一声脆响。他伸手拂过道旁老松皴裂的树皮,纹理间沉积的岁月与塔中儒兽玉甲上的刻痕何其相似,却温厚包容。
心口那点薪火微微发烫。他忽然懂了守拙先生最后的话:解惑之枪,破的不仅是塔中兽,更是心中障。此刻山水入眼皆成文章,风过耳畔俱是弦歌。
山脚驿亭旁,老槐树下拴着匹瘦马。马鞍上搭着承古斋的包袱,露出《孟子》书卷一角——是秦砚之的手笔。
韩斌解缰绳时,摸到鞍袋里硬物。掏出来竟是个油纸包,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三样东西:
1. 松子糖(纸角潦草画了只龇牙的松鼠)
2. 朱砂符(叠成八卦,墨迹犹新)
3. 青铜小钥匙(系着字条:“万象藏渊第三层,给你留着。”)
他捻起一粒糖含在嘴里,甜味裹着松香化开。仰头望去,白鹿洞已隐入云深之处,唯见一道银线似的瀑布仍挂在山间,像天地挥毫时甩出的一笔飞白。
黄土路上,一道枪痕拖得细长,如墨字最后一捺,稳稳地伸向烟火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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