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城的伤口,在镇秽司与官方的协同下,开始缓慢却坚定地愈合。被“噬生虫”侵蚀的区域,崔贯的纸人如同不知疲倦的清道夫,日夜不息地净化着残留的污秽与腐朽气息。那些被污染的土壤被深挖、置换,冯璃调制的特殊中和药剂被喷洒在空气中,驱散着最后一丝甜腻的腐臭。受损的建筑被工人们迅速修复,被虫群破坏的绿化带,则由吴德利用农道催生的、具有微弱净化效力的藤蔓和苔藓优先覆盖,嫩绿的新芽在焦黑的土地上顽强地探出头,象征着生机的复苏。
茶馆后院,午后的宁静几乎成了常态。阳光慵懒,茶香氤氲。
吴德脸上的后怕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经过磨砺后的沉稳。他正兴致勃勃地在后院角落开辟的一小片“试验田”里忙碌。那是他用几块旧木板和冯璃提供的抗腐蚀材料边角料拼凑成的。土壤是崔贯净化过的,混入了他从虫灾现场“抢救”回来的、蕴含特殊抗性的苔藓孢子。他小心翼翼地用农道生机催发着几株形态奇特的、叶片带着淡淡银灰色脉络的幼苗,嘴里还念念有词,似乎在记录生长数据。偶尔,他会摘下一小片嫩叶,递给路过的队员:“尝尝?清心明目的,冯工说能量读数很稳定!” 郑玉会大大咧咧地嚼了,然后龇牙咧嘴地说“苦了吧唧的!”;李纲则会推推眼镜,认真分析其蕴含的微弱净化属性;连沉默的崔贯,也会让一个纸人飘过来,好奇地“看”上一眼。
李纲的工道天赋在修复和后勤中大放异彩。他不再是只能整理信息的书生。茶馆里一些老旧的、被战斗余波震坏的机关陷阱,在他和冯璃的协作下,被修复得更加精妙隐蔽。他甚至利用从万象藏渊学到的知识,结合冯璃的机械原理,设计了几款小巧的、能发出特定频率声波驱散低级秽物的“警戒铃”,分发给大家挂在门窗上。冯璃在调试这些装置时,偶尔会简洁地指出某个能量回路可以更优化,李纲则会立刻拿出随身的小本子记录,两人之间的交流简短高效,充满了技术性的默契。秦砚之叼着烟斗,看着李纲专注地调整着一个小铃铛的符文刻痕,独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最显着的变化,发生在后院那片特意清理出来的空地上。
陆烬身上的绷带也早已除去,只留下几道深色的疤痕,如同勋章般烙印在他虬结的肌肉上。他精神上的空洞感并未完全消失,但那份深入骨髓的疲惫和混乱的尖啸,在庄舟持续不断的琴音滋养和时间的流逝下,如同退潮般缓缓淡去。他眼中的锐利依旧,却少了几分被污染浸染的冰冷,多了一丝沉淀后的厚重。
此刻,他正站在空地中央,依旧是那身暗红背心,手中握着那杆乌黑的长枪。而站在他对面的,是手持一杆训练用白蜡木长枪的韩斌。
这并非正式的拜师,更像是一种无言的默契。自从那日目睹陆烬在精神重压下依然爆发出贯穿虫母的惊世一枪后,韩斌内心深处对这位沉默杀神的认知彻底改变。那不仅仅是力量,更是一种意志的具现。而陆烬,或许是从韩斌为了保护学生而力竭构筑“墨守城”的决绝中,看到了某种与他守护信念相契合的特质。
“枪,不是手臂的延伸。”陆烬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砂石摩擦,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对韩斌说这么多话,“是意志。”
他没有讲解任何花哨的招式,只是让韩斌重复最基础的动作:刺。
一次,十次,百次。
要求只有两点:稳,准。
“手臂绷太死,力断在肘。松肩,沉肘,力贯指尖。”陆烬的声音毫无波澜,如同在陈述一个物理定律。他偶尔会伸出两根手指,精准地戳在韩斌动作变形的手肘或肩胛处,那力道足以让韩斌龇牙咧嘴,却也瞬间点明要害。
韩斌咬着牙,汗水浸湿了鬓角。他调动起精神力量,将儒家的专注、墨家的坚韧、阴阳的平衡感知,全部倾注在这最简单的一刺之中。他能感觉到每一次微调后,手中长枪传递来的力量感变得更加凝聚、更加顺畅。白蜡木枪尖刺破空气,发出“嗤嗤”的轻响,虽然远不如陆烬的枪那般带着撕裂空间的威势,却渐渐有了几分沉稳的雏形。
秦砚之躺在不远处的藤椅上,眯着独眼,看似在打盹,嘴角却叼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苏芷支着画架,画笔却时不时停下,目光落在空地上一教一学的两人身上,温婉的眸子里带着一丝欣赏。庄舟的琴音似乎也随着韩斌刺枪的节奏,变得更加沉稳有力。郑玉偶尔路过,会停下来看一会儿,抱着胳膊咧嘴一笑,也不说话,只是那眼神仿佛在说:“小子,有点意思。” 冯璃在调试一个装置时,目光扫过韩斌纠正后的持枪姿势,墨玉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如同数据比对通过般的认可。
吴德甚至把他培育的、能提神醒脑的银叶草嫩芽泡了水,放在空地边的石凳上。韩斌练得手臂酸麻、眼冒金星时,会停下来灌一大口,苦涩中带着奇异的清凉感直冲头顶,疲惫感顿时消散不少。李纲则会在韩斌休息时,拿着他设计的小玩意儿,比如一个能固定在手腕上、辅助矫正手臂角度的简易卡扣,或者一个能模拟微弱反作用力、训练刺击力度的弹簧装置,默默地递给韩斌:“试试看?冯工说材料强度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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