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下脚步,将头垂得极低,双手缩在衣袖里,手里却紧紧地攥着两道符咒。
往昔听师父讲过,鬼差虽是阴神,可到底也是鬼,只是级别比普通鬼高出数倍罢了,他们亦惧怕阳间的符咒。这万一真要动起手来,先让他们尝尝符咒的厉害。
“转过身来!”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张冲灵暗自盘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况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乖乖地转过身来,动作迟缓,与普通鬼魂毫无二致,双眼余光却始终紧盯着那鬼差的一举一动。
那鬼差不是别人,正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阴神牛头。牛头身披乌黑铠甲,浑身仿若铜皮铁骨铸就一般,一双大眼炯炯有神,仿佛能将人的魂魄一眼洞穿。
张冲灵看得心里直发怵,一双拳头攥得发烫,时刻准备着与鬼差拼死一搏。
岂料牛头将三股叉一撤,冷哼一声道:“不懂规矩!在这里也改不了阳间的臭毛病,去后面排队!”
此话一出,张冲灵不觉暗自发笑,他原本以为鬼差发现了他的秘密,正准备放手一搏,到头来却是虚惊一场,一颗悬着的心总算缓缓放下。
他尚不知,只因为这一张一弛间,本来封住的阳气已有一丝在体内悄然游走起来。
鬼魂行走缓慢,等候进关的并不多,排在张冲灵前面的仅有七条而已。
每条鬼魂进关都要接受检查,幽冥地府也怕有生人混入关内,引发不必要的骚乱。
例行检查的鬼差身着一身黑衣,头戴一顶乌纱帽,浓眉大眼高颧骨,满脸乌黑尖下颌,高耸的鼻头下还留着八字须,他手持一柄黑乎乎的短棒,名曰“验魂棒”。
鬼魂行至近前,他便将验魂棒从其身前自上而下轻轻一扫,“嗡”的一声,验魂棒发出一片绿芒,便高喊一声“过”,就轮到下一条鬼魂接受检查了。
不消片刻,张冲灵已排至跟前。
鬼差将验魂棒高高举过他的头顶,轻轻自他身前扫过,他只感觉身上传来一阵轻微的麻木。奇怪的是,这次验魂棒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也没有泛起绿芒。
鬼差吃惊地望了他一眼,再次扫了一遍,可验魂棒依旧不响也不亮。
旁边的牛头马面等鬼差察觉异常,纷纷快步走了过来。
张冲灵原本放下的心猛然间又悬到了半空,若非已经封住阳气,这颗心定然会“扑通扑通”地乱跳。
牛头边走边问:“怎么回事?”
那鬼差笑道:“没事、没事,牛爷!这小子可能还没死透,我再扫扫看。”
验魂棒再次举起,额头、胸前、小腹、膝盖……张冲灵默默运气,这才发觉体内尚有一丝阳气在四处游走。
他连忙运气将那一丝阳气压至双脚,运气的速度只比那验魂棒扫过的速度快了分毫。
只听见“嗡”的一声,验魂棒终于散发出一片耀眼的绿芒,鬼差随即高声喊道“过”,他侥幸通过了检查。
牛头马面一众阴神停下脚步,只见马面将红缨长刀往地上一墩,嘿嘿一笑道:“难怪这小子刚才急着闯关,原来是没死透急着去投胎啊!”
说完,几名随行鬼差都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张冲灵心中暗道:“有什么好笑的?若非本半仙有要事在身,否则真应该和你们好好玩一玩!”
过了鬼门关,前方便是黄泉路。
张冲灵惊奇地发现,黄泉路哪里算得上路,膝盖以下根本看不到脚,全是滚滚烟雾,就连空中也是黑气翻腾、烟雾缭绕。四处磷火忽明忽灭,鬼影飘忽不定,哀嚎之声此起彼伏,犹如万鬼哭嚎,令人毛骨悚然。
如此境地,两边竟是一片赤红的花海。
甚为遗憾,一条“黄泉路”硬生生将花海一分为二。
那花如火、如血、如荼,红得发黑,妖异至极,一朵朵肆意绽放,令人触目惊心,仿佛在宣泄着某种极度愤懑的情绪。
张冲灵认得此花,他喃喃自语道:“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此中故事,莫不令人惋惜!”
一念及此,他忽然想起了月狐,情不自禁道:“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
黄泉路上无客栈,步履匆匆心留恋!
鬼魂踏上黄泉路,心却牵挂人世间,不免悲从中来。整个黄泉路上,哀嚎之声此起彼伏,如泣如诉,似有无尽的哀怨与不甘。
若在以往听到这些鬼哭,张冲灵至少会发几句牢骚,可如今无意踏上这黄泉路,此情此景感同身受,心中不免升腾起一种凄凉之感。
一阵异香猛然袭来,正是彼岸花的香味。
被这香味一冲,张冲灵只觉头脑瞬间变得极度清醒,心中暗忖道:“据说彼岸花香能够让人回想起生前之事,原本不知是真是假,如今看来,多半是真的了!”
鬼门关乃是明确划分阴阳两界的一道关卡,过了鬼门关,便到了真正的阴间。
黄泉路上,不时会有鬼差巡视。毕竟,不符合轮回条件的鬼魂,只能在前往轮回的道路上徘徊,直到符合条件才有资格步入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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