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寝宫,灯火通明,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沉重与死寂。浓烈的血腥气、苦涩的药味、以及劫后余生的虚脱感混杂在一起,令人窒息。
沈笑笑躺在偏殿的软榻上,面如金纸,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胸腔细微的起伏,仿佛下一刻便会断绝。七窍残留的血迹已干涸成暗红的印痕,触目惊心。她的身体冰冷异常,若非指尖偶尔无意识的轻微抽搐,几乎与一具玉雕无异。强行引动寒髓玉精跨越空间净化邪印,如同凡人妄图驾驭天河之水,代价是灵性本源几近枯竭,识海遭受重创,生机被那股浩瀚力量反噬得摇摇欲坠。
数名须发皆白、额角渗汗的太医围在榻前,轮流诊脉,神色凝重得如同面对绝壁。银针闪烁着寒芒,小心翼翼地刺入她周身要穴,试图唤醒沉睡的生机,却如同泥牛入海,激不起丝毫波澜。药碗里的汤汁,无论多么珍贵滋补,灌入口中,十之八九顺着苍白的唇角溢出,无法吞咽。
“灵性枯竭,神魂受创,脉象……如同冰封的寒潭,生机几近断绝……”为首的刘太医收回手,声音干涩,带着深深的无力感,“非药石之力可及……除非……除非有滋养神魂、修复本源的天地奇珍,否则……” 他未尽之言,如同冰冷的判决。
苏嬷嬷死死捂住嘴,才没让悲恸的呜咽冲破喉咙,浑浊的泪水无声滚落。她看着榻上那苍白如纸的脸,心如刀绞。这姑娘,为了太后,几乎燃尽了自己!
主殿内,气氛同样压抑。
太后在太医的精心调理下,已沉沉昏睡,呼吸虽弱却平稳悠长,脸上那丝艰难透出的血色如同寒夜里的微火,虽弱,却昭示着生的希望。后腰下方那狰狞的蛇印,如今只剩下一个焦黑的疤痕轮廓,如同被天火焚烧过的诅咒残骸。
皇帝萧彻,一身明黄常服,端坐于凤榻旁的紫檀圈椅中。他面容英挺,眉宇间积压着浓重的疲惫与刻骨的冰寒。登基十载,他从未像此刻般感到无力与愤怒。长子兵变逼宫,血染紫宸;母后身中奇毒,险死还生;胞弟重伤垂危,生死一线;而那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救下太后的奇女子,此刻也命悬一线!
御案之上,摆放着几样东西:灰隼尸体旁血绘的诡异邪印拓本;曹敬忠尸检报告上那暗红烙印的拓印;还有几粒静静躺在玉盒中的、与墨匣同源的黑色碎渣。
皇帝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缓缓扫过这些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证物。那残缺的圆,扭曲的蛇线,滴血的三点……这邪异的图腾,如同跗骨之蛆,缠绕着紫宸殿最深沉的黑暗。它出现在曹敬忠身上,出现在灰隼的遗言中……绝非巧合!
“查!”皇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金铁般的冷硬,在死寂的大殿中回荡,“给朕彻查!这邪印的源头!凡宫中、朝中、乃至天下!与南疆有关联者,无论王公贵族、封疆大吏、还是贩夫走卒!凡身上有此印记者,或供奉此图腾者!一律锁拿!严刑拷问!朕要看看,这藏在阴沟里的毒蛇,到底有几颗脑袋!”
“陛下,”苏嬷嬷红着眼圈,声音沙哑地开口,“太后昏迷前……曾醒转片刻,指着沈姑娘,说‘救她’……还说……还说‘蛇印……不是他’……” 她将太后那艰难吐出的几个字原样复述。
“不是他?”皇帝眼中寒芒爆射!太后口中的“他”,显然指向已被诛杀的太子萧景煜!不是太子?!那这蛇印背后,操控这盘弑君毒母、祸乱宫闱的惊天棋局的……又是谁?!
一股更深的寒意,如同毒蛇般缠绕上皇帝的心脏。太子……难道也只是这滔天阴谋中的一枚棋子?!一枚被利用、被抛弃的弃子?!这念头让他遍体生寒!
“传旨!”皇帝的声音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太子萧景煜,犯上作乱,罪证确凿,已伏诛!然其身后,必有主谋!着宗人府、刑部、大理寺三司会审!查抄东宫!太子妃、侧妃、所有子女,一体圈禁待查!东宫属官、亲信、门客,凡有品级者,即刻下狱!严查其与南疆、与邪印之关联!凡有可疑,宁枉勿纵!”
冰冷的旨意如同寒流,瞬间席卷了整个皇城。无数铁甲禁军如同出笼的猛虎,扑向东宫。哭喊声、求饶声、锁链碰撞声在昔日尊贵的东宫上空回荡。一场针对太子余党和那神秘“蛇印”的血腥清洗,拉开了序幕。
静思堂深处,一间被重重守卫的静室内。
空气冰冷,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一种令人心悸的虚弱感。巨大的浴桶内,盛满了漆黑如墨、散发着刺鼻腥苦气息的药液。药液翻滚着,如同沸腾的沼泽,不断冒出粘稠的气泡。
萧珩赤裸着上身,浸泡在这沸腾的药液之中。面具已取下,露出那张因失血过多而苍白、却依旧棱角分明的脸庞。他双目紧闭,牙关紧咬,豆大的汗珠混合着药液,从额头滚滚滑落。左肋处,那五个被灰隼毒爪洞穿的伤口,此刻正被药力疯狂地冲刷着!伤口周围的皮肉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紫黑肿胀,丝丝缕缕带着恶臭的黑气,如同活物般在伤口边缘蠕动挣扎,抵抗着药液的侵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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