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田来了。浅色家居裙,薄外套,乌黑长发有些凌乱,显然是匆匆出来。路灯的光晕勾勒着她青春美好的轮廓,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恼怒和困惑。
“陈羽墨!” 她走到樱花树下,双手叉腰,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突兀,“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先是莫名其妙让我别当明星,又说什么‘科学家家属’!这两天还整天一副天塌了、别人欠你八百万的死样子!高考考傻了还是被外星人抓去洗脑了?!”
少女清脆的质问像连珠炮砸过来。她仰着头,杏眼圆睁,怒火和被戏弄的委屈交织。
陈羽墨缓缓睁开眼。黑暗中,他的目光落在田夕薇激动泛红的脸颊上,落在那双清澈见底、盛满怒火的眸子里。少女鲜活的气息,带着雨后青草和淡淡栀子花香,如此真实,如此脆弱。
他向前走了一步,踏入路灯微弱的光晕边缘。灯光照亮了他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和他那双深不见底、此刻却翻涌着复杂情绪的眼眸——有浓重的疲惫,有无法言说的沉重,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固执的关切。
“乖乖,”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田夕薇从未听过的沙哑,却刻意放得平缓,努力压制着翻腾的心绪,“对不起。那天在教室里……是我太冲动,说话不过脑子。‘别当明星’这种话,是我混蛋。” 他坦诚地道歉,目光直视着她,“你的梦想,你想站在舞台上发光,那是你的天赋,你的热爱。我有什么资格让你放弃?”
这突如其来的道歉和肯定,像一盆温水,瞬间浇熄了田夕薇大半的怒火,让她愣住了。她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陈羽墨。
“那……那你是什么意思?” 她的语气软了下来,但困惑更浓,陈羽墨已经很久没有叫她乖乖了,“什么科学家家属?还有你这几天……”
“是我害怕了,乖乖。” 陈羽墨打断她,声音里带着一种深沉的、毫不掩饰的忧虑。他选择了一个更温和、更能让她接受的切入点,“不是怕你当明星,是怕那个圈子。怕那里面的水太深,怕……怕你被欺负,怕你受伤。你知道的,我这个人,有时候……想得太多,也看得太远。” 他微微苦笑了一下,试图让气氛不那么凝重,“尤其是……想到未来十年,你要独自在那个陌生的环境里闯荡,我就……控制不住地担心。”
“未来十年?” 田夕薇捕捉到这个关键词,柳眉微蹙,“你……你担心得也太远了吧?再说了,我又不是小孩子!我能保护好自己!”
“我知道你能。” 陈羽墨立刻肯定道,语气真诚,“但我还是担心。担心是控制不住的,乖乖。就像你小时候学骑自行车,我在后面跟着跑,明明知道你摔一下也死不了,可就是忍不住要伸手护着,怕你摔疼了。” 他举了个两人都熟悉的童年例子,试图拉近距离。
田夕薇果然被这个比喻触动了一下,想起了小时候那个总是默默跟在身后、在她快摔倒时及时扶住她的少年。心里的气恼又消了几分,但嘴上还是不服软:“那……那也不用说什么‘科学家家属’这种吓人的话吧?还有你这几天魂不守舍的样子……”
“是我不对。” 陈羽墨再次道歉,态度诚恳,“那是我……被自己的担心吓到了,口不择言。至于这几天……”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异常认真,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承诺,“乖乖,你相信我吗?”
田夕薇看着他眼中那份沉甸甸的认真,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信啊。从小到大,你虽然有时候很讨厌,但从来没骗过我。”
“好。” 陈羽墨像是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也放松了一丝,“那我现在告诉你。我支持你。全力以赴地去考魔都戏剧学院,去追求你的梦想!我会是你最坚定的支持者。”
田夕薇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落入了星辰:“真的?!”
“真的。” 陈羽墨点头,目光温柔而坚定,“但是乖乖,答应我,让我帮你。让我为你保驾护航。不是干涉你,不是管着你,而是……在你需要的时候,我能有力量保护你。那个圈子,太复杂。我不想你一个人去面对所有的风浪。”
他深深地看着她,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珍视:“保护好你,让你能心无旁骛地发光,这对我……很重要。比什么都重要。我会想办法,确保你走这条路的时候,背后有一堵足够坚实的后盾。让你只需要专注在舞台上,其他的……交给我来处理。”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沉稳的自信,虽然没有明说具体的“后盾”是什么,却传递出强大的底气和承诺。
夜风吹过,樱花树叶发出沙沙的低语。远处城市的灯火在雨后的空气中晕染开模糊的光团。
田夕薇看着陈羽墨。路灯的光晕勾勒着他清俊的侧脸,那双总是沉静的眼眸里,此刻清晰地映着她的影子,盛满了温柔、支持,还有那份沉甸甸的、让她心尖发烫的珍视。之前的愤怒、委屈和困惑,在这一刻烟消云散,被一股巨大的暖流和安心感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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