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桑大娘使人知会我,让我立刻去南城门附近的‘醉仙居’,去搭讪一个从钧城来的叫作薛集的人,务必要想办法获得他的信任,并全力怂恿他去抢亲,且一定要尽我所能去帮助他,然后在抢亲的时候,趁乱杀死负责送亲的新娘子的兄长,最重要的是,还必须要将这一切搞成一桩意外死亡事件。
后来,我到了醉仙居的时候,邱义和马文已经跟薛集先聊上了,我只好在旁偷听,得知他们竟然也说着要去抢亲的事,我便来了个顺水推舟。第二天一早就带了人手过去说是帮忙,如此一来,就算他们有所犹豫,这下也成了骑虎之势,不得不为之了。
可事情真正做起来,却出了许多麻烦:第一,我们低估了秦家护卫的防守能力,不得已之下,使用了‘北斗七星阵’和神机手 弩,暴露了自己的身份;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万万没想到会半途杀出三个帮助秦家的高手。”
葛大成瞟了云奇和萧铃儿一眼,苦涩一笑道:“也正是因为云世子和这位姑娘的意外出现,才使得桑大娘布下的这个天衣无缝的局,最终功亏一篑。”
葛大成供述完毕,满场寂静,诸人虽各怀心思,但却都在等待云守正的回应。
“咳咳咳——”李山清了清嗓子,喝问道:“葛大成,你以上所言,是否完全属实?”
“千真万确。”葛大成转向云守正,对其叩首后,说道:“国公爷您现在便可遣人将桑红袖带来公堂,小的愿意当面与其对质。”
面色沉郁的云守正,看了看正在一旁蹙眉不语的云奇,抬手招呼了一下身后的侍卫云海,“你,去府里,把桑红袖和佩儿悄悄带来。记住,莫要惊动府里的其他人。”
“遵命。”云海领命,旋即离去。
云国公府,明辉堂的小书房内,桑红袖正打着算盘翻着账本算账。
丫鬟佩儿慌里慌张地跑了进来,匆匆向桑红袖行了个万福礼,见四下无人,便凑近了她压低声音道:“大娘,不好了,葛大成被抓了,这会子应该在京畿衙门受审了,咱们、咱们该怎么办?”
桑红袖像似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刻的来临,不紧不慢地停下手头的活计,嗔了佩儿一眼道:“慌什么,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葛大成也不会出卖我们的。”
佩儿摸了摸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忧心忡忡道:“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桑红袖道:“就算他真的软骨头把我们供出来了,也跟你没多少关系,这件事从头到尾你都一无所知,均是我一人所为。官府定然不会为难于你的。”
“不,”佩儿噗通跪在了桑红袖的面前,毅然决然道:“奴婢要与大娘同生共死!”
“傻孩子,”桑红袖俯身摸了摸佩儿浓密乌黑的头发,苦笑着叹息道:“唉,我已经老了,合该入土了,可是,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你一定要牢牢记住,这件事与你没有任何关系。帮我好好照顾香儿,下辈子,呵呵,像我这种该被打入十八层地狱的人,也许根本就不会有下辈子了。”
“大娘——”桑红袖的凄凉之言,使得佩儿再也忍不住,抱着她的腿,呜咽不止。
桑红袖和佩儿被云海带到京畿衙门大堂的时候,老钱头、邱义、马文和其他十名禁卫军,均已被带走了,因此大堂内显得空荡了许多。
一进大堂,桑红袖便低眉敛目跪在地上,对着云守正、云奇和李山分别行了一个大礼。
紧挨着桑红袖跪倒的佩儿,则慌乱地藏在了她的身后,眼神闪烁,低垂着头不敢看任何人。
见到佩儿,葛大成又惊又喜,冲其轻声呼喊道:“佩儿,你、你还好吗?咱们的孩子还好吗?桑大娘她,有没有再为难你?”
佩儿看起来十七八岁,样貌清秀,形容娇小,瑟缩着脖子沉默不语,一副我见犹怜、楚楚可怜的模样。不过,面对葛大成的关心和询问,佩儿却完全没有回应,就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反而始终紧紧依偎着桑红袖。
云守正注视着桑红袖,目光很是复杂——对于秦明岚的这个左膀右臂,云守正内心其实还是比较认可的,无论是待人接物还是人情世事,桑红袖做得都不错,在府里的口碑也挺好,尤其是她对云奇曾经的尽心照料,云守正都看在眼里。不过,另一方面,当初秦明岚珠胎暗结的时候,也是桑红袖帮其隐瞒住了所有人,并最终让于心不忍的云守正把她们母子接回了国公府。这个女人无论是心计还是智谋,都令云守正颇为欣赏,所以他没有动她,还默许秦明岚把她提到了内管事的位置,并冷眼看她帮自己的主子一步步在国公府做大。可是,云奇是云守正的底线,现在这个女人越线了,也就留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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