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梧桐,梧桐树的梧桐,很感谢父母没有给我取类似于“招娣”、“若男”这样的名字。听说是我出生后被抱回家的路上,我妈经过巷口的梧桐树突然笑了,从此“梧桐”就成了我的名字。这便注定了我和路边随处可见的梧桐树那样平凡。
我长得并不漂亮,甚至可以说有些普通。长期的营养不良让我的头发失去了光泽,变得干枯毛躁,仿佛被风一吹就会断裂。而我的身体却与这一头糟糕的头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它是胖胖的,给人一种臃肿的感觉。
我的衣服翻来覆去地穿,却始终是那几件。奶奶年纪大了,眼神和手脚都不如从前灵活,再加上她舍不得多用一些洗衣粉,衣服总是洗不干净。夏天,家里舍不得开空调,我身上的汗味和霉味连我自己都能闻到。但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我只能努力学习,终于考上了市里面最好的高中,却没想到是一场噩梦的开始。
春日的微风夹杂着丝丝暖意,言若凝视着窗外,看樱花瓣飘落。它们不是轻轻坠下,而是以一种诡异的、近乎挣扎的姿态盘旋,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拽住,又勉强挣脱。风一吹,整片花海便簌簌颤抖,像在惧怕什么。
"李梧桐,你的作业本呢?"数学老师的声音像一把刀刺进李梧桐的耳膜。
她低下头,手指绞在一起。"我...我忘带了。"
教室里爆发出一阵窃笑。李梧桐知道他们在笑什么——昨天放学后,她的作业本被姚沐那伙人抢走,一页页撕碎,像雪片一样撒进了垃圾桶。
"又忘带?这已经是这周第三次了。"老师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射出不耐烦的光,"站到后面去。"
她拖着脚步走向教室最后面,后背抵着冰冷的墙壁。姚沐过头来看她,嘴角挂着胜利的微笑。王学利甚至夸张地做了个撕纸的动作,引得周围又是一阵窃笑。
下课铃响起,李梧桐离开教室去上厕所。走廊上,姚沐和几个男生故意放慢脚步。
"低保户家的女儿又来上学啦?"姚沐的声音甜得发腻,"你家交得起学费吗?要不要我们给你捐点钱?"
她的跟班们配合地大笑。李梧桐感到血液冲上脸颊,却只能加快脚步从她们身边挤过去。
"喂,跟你说话呢!"一只手突然拽住了她的头发,她整个人被王学利拉得踉跄了一下。
"对不起,我要去厕所。"李梧桐小声说,声音细如蚊蚋。
"哟,丑八怪还会说话啊?"姚沐夸张地捂住嘴,"我还以为你是个哑巴呢!"
她们的笑声像刀子一样刺进李梧桐的耳朵。她挣脱那只手,几乎是跑着冲向厕所。身后传来她们的叫喊:"跑什么跑?我们又不会吃了你!"
李梧桐蜷缩在厕所隔间里,后背紧贴着冰凉的瓷砖,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校服边缘。布料上沾着水渍,分不清是泼来的自来水还是自己失控的眼泪。门外脚步声渐渐远去,但那些尖锐的笑声仍像细针般扎在耳膜上,一遍遍回放。
"丑八怪!"
"低保户家的女儿!"
“装什么装!”
“为什么是我?”这个念头第100次浮现在脑海。她盯着自己颤抖的指尖,指甲缝里还残留着今早被按在黑板擦上时沾的粉笔灰。
“难道只是因为我家穷?”逻辑像散落的拼图,怎么都拼不出合理的答案。
不争气的眼泪模糊了视线,就像她始终看不清这场霸凌的开端。最初只是课桌里偶尔出现的橡皮屑,后来变成椅子上黏糊糊的胶水,直到今天——后颈突然被冰凉的液体浸透时,她竟然有种"果然来了"的荒谬解脱感。
第一次被推搡时,她数着走廊地砖的裂纹忍了下来。
“反抗会更惨吧?”她不自觉的想着。
第二次课本被扔出窗外,她趁着午休偷偷捡回来。
“再忍忍,毕业就好了!”没人看到她眼角的泪光。
第三次她们把她的作业本涂满修正液,她居然还认真思考过要不要重写一份。
“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她内心不禁问自己。
每个深夜,她都在脑内反复重播这些场景,像检查录像带般寻找自己"活该被欺负"的证据。有时会幻想自己突然变成另一个人,能利落地反击,能恶毒地咒骂,能让那些施暴者露出惊恐的表情。但天亮后,她依然只会低头加快脚步从人群边走过。
言若,那个海棠花一样的女孩,李梧桐无数次幻想自己变成的模样。她用双手接了一捧自来水拍在脸上,水能洗掉还未干透泪渍,却洗不掉心里无法愈合的伤口。
厕所的门被推开,李梧桐的视线对上了一双琥珀色的眼瞳,里面有许多她看不透的情绪。是冷漠,是惊讶,还是同情,她转过脸把头埋得很深,她不想得到她的同情,她只想跟她成为一样的人。
言若没有说什么,只是递给她一包纸巾,然后安静地离开了。李梧桐盯着那包印着小花的纸巾,突然觉得更加可悲——连被人怜悯都能让她如此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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