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哲羽的威胁如同一张无形的网,将言若牢牢困在其中。时钟的滴答声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刺耳,每一秒都像在提醒她危险的临近。
窗外的阳光透过纱帘洒进来,在习题集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言若握着笔的手微微发抖,她的视线不断飘向门口,耳朵捕捉着楼道里每一个细微的声响——邻居的脚步声,甚至是远处钥匙的碰撞声,都让她如惊弓之鸟般绷直了脊背。
江哲羽对她的房间似乎很好奇,他站在门口,指尖轻轻抵着门框,像是怕惊扰了某种的静谧。女孩的房间比他想象中更柔软,窗帘被风掀起一角,阳光斜斜地铺在地板上,空气里浮动着淡淡的甜香,像是草莓味的护手霜,又像是晒过太阳的棉被。
他的目光小心翼翼地游移,不敢太过放肆,却又忍不住被床头那只褪了色的毛绒熊吸引。它歪歪地靠在枕边,一只纽扣眼睛松动地垂着,像是曾在无数个夜晚被紧紧搂在怀里。他忍不住伸手碰了碰,绒毛蹭过指尖,触感温暖而陈旧,仿佛能触摸到她童年残留的温度。
书桌上摆着一个相框,照片里的女孩约莫六七岁,扎着歪歪扭扭的羊角辫,门牙缺了一颗,却笑得毫无顾忌。看到她怀里抱着的那只脏兮兮的兔子玩偶,他忍不住微笑。视线再移,墙上贴着泛黄的贴纸,书架上塞满了各类书和褪色的奖状,角落里还堆着几个蒙尘的布偶,像是被时光遗忘的玩伴。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正站在她最私密的领地里,窥见她不曾示人的稚嫩与天真。这个房间像是封存了她成长的所有痕迹,从懵懂的小女孩,到如今让他心跳加速的少女。他的胸口微微发胀,一种奇异的亲近感涌上来,仿佛他不仅仅是在看着一个房间,而是在触碰她生命里最柔软的片段。
直到言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看够了吗?"
言若着急地推着江哲羽出门,她宁可在大街上晃悠到晚上,也不想跟他单独相处在暧昧的空间里。她正在发愁要去哪里的时候,江哲羽拦下了一辆出租车,他拉着言若上车,对司机师傅淡淡地说了一句:“游乐场。”
游乐场——多么陌生而遥远的词,十岁以后的再也不曾踏入的地方。儿时去游乐场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那时的游乐场总在黄昏时分最为热闹。晚霞染红了西边的云彩,言若穿着鹅黄色的连衣裙,裙摆随着奔跑轻轻摆动。妈妈在后面追着喊“慢点跑”,声音很快被喧闹的人声淹没。
碰碰车场地飘着淡淡的橡胶味,五颜六色的车子围成一圈。言若趴在围栏上,数着那些车顶闪烁的彩灯。爸爸买好票回来,蹲下身给她系紧鞋带,他的手指关节突出,动作却很轻柔。
坐进粉色的碰碰车里,言若的脚还够不到踏板。爸爸的大手覆在她的小手上,一起握住方向盘。车子突然启动的瞬间,她惊叫出声,随即又咯咯笑起来。其他车子撞过来时,爸爸总会提前护住她的额头,他的袖口散发着淡淡的烟草味。
被撞得最狠的那次,一辆黑色碰碰车从侧面冲来,言若整个人都扑进了爸爸怀里。抬头时看见爸爸笑得眼角堆起细纹,胡茬在夕阳下泛着金色的光。场地的彩灯亮起来了,在爸爸的眼睛里投下细碎的光点。
后来言若长高了,应该能自己踩着踏板开车了。却再也没有玩过碰碰车,想起被撞时爸爸胸膛的温度,想起黄昏的光线里飘浮的橡胶气味。那些彩灯就算依然闪烁,却再也照不进同一双眼睛里了。
不知不觉目的地已经到了,翻新过的游乐场与言若记忆中的大不相同。
改造后的游乐场焕发出童话般的生机。彩釉瓷砖铺就的彩虹步道在阳光下流转着糖果色光晕,全新升级的太空主题攀爬架上缠绕着会发光的行星环,每当夜幕降临便化作旋转的星云。波浪形塑胶地垫换成了防滑的星空图案,其间镶嵌着会随脚步亮起的感应式星座灯。原先生锈的秋千架变成了三组并排的鲸鱼造型悬浮椅,流线型的树脂鱼尾随着摆动会漾出渐变的蓝光。最引人注目的高高的摩天轮,言若曾经在城市的各个角度远远地看过它的身影。
游乐场里人声鼎沸,彩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有很多游乐设施是言若从来没玩过的,玩的时候她总是好奇的睁大眼睛。江哲羽几乎带着她玩遍了所有的项目。突然,他拉着言若的手,向旋转木马奔去。
“快点!”他回头催着,眼睛亮得惊人。
木马正缓缓启动,发出吱呀的声响。言若选了一匹雪白的马,江哲羽则跨上旁边那匹乌黑的。铜管乐声骤然响起,木马开始上下起伏地旋转起来。言若的白马鬃毛飞扬,她抓紧了铜杆,感受着微风拂面。
阳光穿过木马顶棚的雕花空隙,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她的发丝被风吹起,有几根粘在了唇边。江哲羽想替她拂去,却够不着——木马一上一下,总是错开而去。
“看这边!”江哲羽忽然喊道。言若转头时,他正举起手机。咔嚓一声,笑脸便定格在方寸之间。木马转得快了,周围的景物开始模糊,唯有她的身影始终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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