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应她!”池兰突然尖声喊道,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仿佛生怕下一秒,这个孩子就会从她生命里再次消失。
那孩子到来的日子,细雪如絮,纷纷扬扬地飘落。江家沉寂宅子仿佛被这纯白的雪色重新洗净。池兰执意要给他取名“哲羽”,“羽”是轻盈的希冀,是飘雪般的纯净,更是对逝去的哲驰最温柔的延续。江正楷在户口本上落下这个名字时,仿佛在看着一个不敢奢望的奇迹。
江哲羽站在窗前里仰头看雪,呼出的白气在空中凝结成雾。他还不明白这个名字承载着怎样的期许,只是觉得“羽”字像雪花一样,轻轻落在肩头,又悄悄融化。池兰望着他的背影,恍惚间觉得那飘落的不是雪,而是命运撒下的、细碎的救赎。
池兰从前对哲驰的溺爱已近乎偏执,如今对哲羽更是变本加厉。说来也怪,这孩子虽在乡野长大,却未沾染半分粗鄙之气,举手投足间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他的成绩单永远是最亮眼的那一份,待人接物时眼角眉梢都挂着恰到好处的谦和。每当池兰望着他在书房伏案的背影,恍惚间总以为时光倒流。那挺直的脊背,那执笔的姿势,活脱脱就是哲驰在世时的模样。
“真的?你真有女朋友了?”江哲羽话音未落,池兰手中的花剪便停在了半空。她将一支未修剪的玫瑰轻轻插入瓶中,转头望向儿子,眼中闪烁着好奇与期待,“她长得漂亮吗?”
“嗯。”江哲羽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指尖轻轻摩挲着手机边缘。
池兰顿时来了精神,手中的花剪彻底放下了,“那她喜欢吃什么?房间喜欢什么风格的布置?要不要妈妈提前。。。”
“妈。。。”江哲羽轻声打断,“她小时候。。。她妈对她不太好。所以。。。”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我想请你好好照顾她,尤其是我不在的时候。”
“傻孩子,”池兰伸手抚平儿子衣领上并不存在的褶皱,声音温柔得像是怕惊醒了什么,“你放在心上的人,跟我自己的孩子没什么区别。”
在江哲羽心底深处,早已将池兰视作真正的母亲。尽管她温柔的目光有时会透过他,望向另一个影子,但她给予的每一分关怀、每一次温暖,都是真切存在的。这份带着些许错位的母爱,依然让他儿时那颗漂泊的心找到了归处。
言若走到家门口,被眼前的一幕吓得踉跄着退后两步,手中的购物袋“啪”地砸在地上,橙子骨碌碌滚了一地。深灰色的大门被泼满了猩红油漆,黏稠的液体顺着门板蜿蜒而下,在台阶上凝结成狰狞的血泪。“杀人犯”三个扭曲的大字张牙舞爪,像一只从地狱爬出的恶鬼,正对着她龇牙咧嘴。
江哲羽接到电话后立刻赶回家,只见言若蜷缩在楼梯转角,双臂紧紧环抱着膝盖,脸上的泪痕在昏黄的楼道灯下泛着细碎的光。
“究竟是谁。。。”言若的声音轻得像一片落叶,她茫然地望向虚空,仿佛在质问整个世界,“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江哲羽缓缓蹲下身,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拂过言若的脸颊,替她将凌乱的发丝别到耳后。“先回家。”他低沉的嗓音像一泓温润的泉水,瞬间抚平了言若紧绷的神经。
言若蜷缩在沙发里,江哲羽的目光落在她微微发抖的肩膀上,声音又放柔了几分:“高考前,搬来我家住吧。”
“这怎么行。。。”言若慌乱地摇头,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你父母那边。。。”
“他们会同意的。”江哲羽打断她,指尖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这件事就交给我。”
言若发现自己漂浮在一片虚无的黑暗里。四周寂静得可怕,连自己的心跳声都像是被吞噬了。无数黑色的荆棘从深渊中生长出来,缠绕上她的四肢,尖锐的刺扎进皮肤,却诡异地流不出一滴血。
“江哲羽!”她拼命呼喊,声音却像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在空荡的山谷中不断回响、衰减,最终消散在无尽的黑暗里。荆棘越缠越紧,冰冷的触感顺着脊椎爬上来。
言若拼命挣扎,喉咙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发不出半点声音。荆棘突然开出妖异的红花,每一片花瓣都在滴血,染红了她的视野。。。
言若猛地从床上弹坐而起,喉咙里还残留着尖叫的灼烧感。冷汗浸透了睡裙,黏腻地贴在后背。窗外夜色如墨,浓得化不开,房间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连窗帘的轮廓都消融在这片混沌中。老空调发出苟延残喘的嗡鸣,送出的风软弱无力,闷热的空气像一层湿透的棉被压在她身上。
她死死攥住被角,指甲几乎要刺破布料。剧烈的心跳声在耳膜上擂鼓,分不清此刻是梦是醒。黑暗中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那个噩梦中的荆棘似乎正从床底悄悄蔓延上来。
房门突然被推开,一道暖黄的光线斜斜地切进黑暗。江哲羽的身影逆着光站在门口,发梢还滴着水,空气中顿时弥漫开清爽的沐浴露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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