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房门,一股霉味混着廉价空气清新剂的刺鼻香气扑面而来。脱皮的墙纸上残留着可疑的污渍,泛黄的空调嗡嗡作响。两张单人床上的被单洗得发硬,好在还算比较干净。
卫生间的水龙头滴滴答答漏着水,瓷砖缝隙里积着黑黢黢的霉斑。薄如纸片的窗帘透进街边霓虹的彩光,将整个房间笼罩在一种诡异的色调里。隔音极差的墙壁外,不时传来隔壁房客的咳嗽声和走廊里拖沓的脚步声。
江哲羽像是误入了某个格格不入的世界,眉头紧锁的脸上写满了不适与抗拒。他修长的手指嫌弃地捏起被角,像法医勘验证物般仔细翻查着每一寸布料,生怕发现什么不洁的证据。言若抱膝坐在旁边床上,目光失焦地望着他紧绷的背影出神。
“叮铃铃——”刺耳的电话铃声骤然撕裂房间的寂静。
“喂?”江哲羽接起电话的瞬间,言若看见他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啪!”电话被狠狠砸在座机上,惊得言若浑身一颤,杏眼圆睁。
“看什么看!”江哲羽转身时眼中翻涌着骇人的怒意。
“神经病!”言若被这没来由的怒火激得涨红了脸,立刻反呛了回去。
水龙头喷出忽冷忽热的水流,言若小心翼翼地站在泛黄的浴帘后面。洗发水是廉价的香精味,她仰头冲洗时,发现天花板的霉斑正狰狞地蔓延。
言若草草冲完澡,湿漉漉的长发披在肩头,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她抓起那只老旧的吹风机,机身不一会就已烫手,发出苟延残喘般的嗡鸣。热风时断时续,几缕发丝在风口无力地飘摇,迟迟不见干透的迹象。
她索性推门而出,正看见江哲羽倚在床头刷手机。冷白的屏幕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明明灭灭。言若站在空调下,湿发黏在颈间,她不断撩起发丝,指望空调那点微弱的风力能带走些水汽。
“你在那瞎晃什么?”江哲羽头也不抬,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碍着你了?”言若挑眉瞪他。
“回你床上去,”他放下手机,手指揉着太阳穴,“晃得我头晕。”
“就你事多!”言若撇撇嘴,不情不愿地挪回床边,湿发在枕巾上洇开一片深色水痕。
躺在床上,言若的身体很快软下来,头发像一泓春水般陷进枕头里。米酒的暖意化作无数细小的气泡,在血脉里轻轻炸开,将她整个人托起,浮在绵软的云端。
她的呼吸越来越轻,越来越缓。几根调皮的发丝黏在唇边,随呼吸微微起伏。梦里似有若无的甜香缠绕着她,那是还未散尽的芬芳。
言若在梦里又回到了那个暑假,她总是像只猫儿般蜷在江哲羽怀里。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正慢条斯理地梳过她的长发,洗发水淡淡的香味在他们之间萦绕。后颈贴着对方胸膛的弧度,甚至能数清衬衫纽扣压进皮肤的纹路。薄荷混着阳光的气息笼罩着她,连他喉结滚动的震动都清晰可辨。
忽然有电流般的触感窜过脊椎,她睫毛剧烈颤动起来。明明能听见空调运转的嗡鸣,能感觉到身下床单的皱褶,眼皮却像被胶水黏住般沉重。胸腔里的心跳声越来越响,几乎要震碎肋骨。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听见自己紊乱的呼吸在黑暗里格外刺耳。愤怒像岩浆在血管里奔涌,却找不到喷发的出口。
“江哲羽!”
言若猛地从梦中惊醒,一下子弹坐起来。晨光微熹,房间里还笼罩着青灰色的暗影。对面床铺空空荡荡,被子凌乱地堆叠着,残留的温度早已散尽。
卫生间传来隐约的水流声,在寂静的黎明时分格外清晰。米酒的余韵仍在血液里发酵,天花板在她眼前缓慢旋转。可那些触感,他指尖的温度、胸膛的起伏,分明还烙印在皮肤上,真实得令人心颤。
她攥紧被单,胸口剧烈起伏。心脏在肋骨下疯狂撞击,仿佛要冲破这具困住它的躯体。
“砰——”卫生间的门突然弹开,言若惊得肩膀一颤,下意识往被窝里缩了缩。
言若吓得一个激灵,险些从床上滚下来。江哲羽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来,发梢还在滴水。水珠顺着他的脖颈滑进衣领,在白色衬衫上洇出透明的水痕。沐浴露的香味混着潮湿的水汽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大清早的,”他瞥了眼缩在床角的言若,漫不经心地用毛巾揉着头发,“你见鬼了?”
言若蜷缩着抱紧膝盖,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你为什么洗澡?”她的声音绷得像拉紧的弦。
江哲羽动作一顿,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你管我。”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系着衬衫纽扣,每一颗都扣得一丝不苟。
"你对我做了什么?"她的质问像淬了冰。
江哲羽突然转身,潮湿的发丝甩出几滴水珠。他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眼神轻佻又危险:“在这种地方?”喉间溢出一声嗤笑,“言若,你以为自己是有多大魅力。”
言若的指尖无意识地揪紧了被角,睫毛低垂着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或许真是那碗米酒作祟,让记忆与现实纠缠不清。她悄悄抬眼,看见江哲羽正皱着眉头整理袖口,那副嫌弃的神情几乎要凝成实质,连这里的空气都让他觉得肮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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