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校园褪尽颜色。梧桐枯枝划破铅灰天空,图书馆前的喷泉凝着薄冰。寒风卷过空荡的长廊,撕下公告栏褪色的海报,像一场无人观看的默剧。女生宿舍窗帘紧闭,桌上摊开的《休学申请表》在台灯下泛着冷光。
“若若,”隋文静突然从身后拿出一个白色礼盒,蝴蝶结缎带在昏暗里白得扎眼,“我下个月办婚礼,你可以当我的伴娘吗?”
盒子里躺着件珍珠灰的伴娘服,腰际缠着荆棘状的金线。言若指尖刚触到冰凉的缎面,就听见“啪嗒”一声,隋文静的眼泪砸在申请表的校徽上。
“值得吗?”言若声音发颤,“休学一年,就为了。。。”
“因为,他等不起了。”文静突然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小腹。
“什么!”言若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
“你会来的,对吧?”隋文静给她别上伴娘胸花,别针戳得人生疼。
婚礼定在二月初,正是静川最冷的时节,凛冽的寒风让街上的行人都裹紧了外套,这个季节鲜少有人举办婚礼。
言若提前两天抵达静川。当她拖着行李箱走出火车站时,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寒风中的隋遇安。他穿着笔挺的灰色毛呢大衣,肩头落了一层薄薄的雪,看样子已经等候多时。
“你果然穿得这么少。”隋遇安的目光落在言若单薄的粉色羊绒大衣上,眉头微蹙。他拿出捂在胸口的白色围巾,仔细地缠绕在她的脖颈间,“这是文静特意让带的,说是怕你冻着。”
“文静可真细心!”言若将脸埋进柔软的围巾里,上面还残留着体温的暖意瞬间驱散了周身的寒气。她抬头望向隋遇安,发现他的耳尖已经被冻得通红。
“吴迪诺呢?”言若看向隋遇安空荡荡的身后。
“她爷爷昨天去世了,这次没办法参加婚礼了。”隋遇安自然地接过了言若的行李箱。
车窗外的街灯在寒雾中晕开昏黄的光晕,隋遇安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节奏与暖气出风口的簌簌声微妙重合。言若捧着热可可的纸杯,热气在她睫毛上凝成细小的水珠。
车厢内安静得落针可闻,言若甚至能听见隋遇安均匀的呼吸声。暖气烘得人昏昏欲睡,窗外的雪景在玻璃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真没想到,文静这么早就结婚了。”言若轻声开口,试图打破这略显沉闷的寂静。
“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隋遇安侧脸的轮廓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格外冷峻,声音像是淬了冰。
空气骤然凝滞,言若攥紧了膝上的围巾流苏。隋遇安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不安,伸手打开了车载电台。正在播放陶喆的《melody》,他调低音量时,袖口不经意擦过言若的发梢,带起一阵清冽的雪松气息。
“让你见笑了。”他压低嗓音,语气缓和了些。
“文静是我最好的朋友。”言若抬起头,目光坚定,“无论她做什么决定,我都会真心祝福她。”
隋遇安看了言若一眼,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一下。
车开到了一个别墅自带的车库里停下,言若走出车库时,别墅前的草坪上已经立起了缠绕着星星灯的拱门花架。鹅卵石小径两旁摆满了系着香槟色缎带的花篮,冬日的枯枝上缀满晶莹的冰凌,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二层别墅的每个窗口都贴着喜字窗花,落地窗前垂着轻盈的白纱,门廊下挂着的手工风铃被寒风吹得叮咚作响,门把手上系着的红绸带随风轻轻摆动。
推门进去的瞬间,暖意混着花香扑面而来,玄关处摆着隋文静和秦浩泽的婚纱照。客厅里堆满了包装精美的婚礼用品,茶几上散落着亮片和绸带。旋转楼梯扶手上缠绕着新鲜的玫瑰与常春藤。
“若若!”隋文静的声音从楼上传来,“快上来帮我看看头纱!”
言若住在隋文静家的两天里,她们似乎有说不完的话,而隋遇安则保持着礼貌而疏离的态度。
凌晨四点,窗外的天色还沉在浓墨般的黑暗里。梳妆台的环形灯将隋文静苍白的脸色照得愈发明显,她裹着毛毯,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尚未显怀的小腹。
“真的要穿这件吗?”言若拿起那件露肩婚纱,指尖触到冰凉的缎面。暖气开得很足,但她仍能想象到寒风穿透薄纱的刺骨。
隋文静机械地点点头,化妆师正往她眼下涂抹遮瑕膏,试图盖住那些青黑的阴影。“反正。。。也就走个过场。”她的声音很轻,像一片雪花落在玻璃上就化了。
言若突然注意到梳妆台上倒扣着的相框,那是原本要摆在婚礼现场的订婚照。房间里只剩下粉底刷扫过皮肤的沙沙声,和窗外呼啸的风声交织在一起。
当隋文静站起身试穿婚纱时,言若看见她不着痕迹地扶了一下腰。镜中的新娘美得惊人,却像一尊精心雕琢的冰雕,仿佛一碰就会碎在二月的寒风里。
接亲的车队比预定时间晚了整整四十分钟才到。没有喜庆的鞭炮,没有热闹的锣鼓,只有三辆贴着褪色喜字的轿车懒洋洋地停在隋家别墅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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