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若瞳孔微缩,下意识将缠着纱布的手藏到身后。这个细微的动作没逃过江哲羽的眼睛,他猛地扣住她手腕:“怎么回事?”
“小心她的手。”隋遇安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当言若投来哀求的目光时,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有人。。。打碎了香槟杯。”
江哲羽的目光在言若污渍斑斑的裙摆上逡巡,最终松开了力道。房间里只剩下中央空调出风口的嗡鸣,和三人交错的呼吸声。
“既然你来了。”隋遇安拾起西装外套,布料上的褶皱像一道道未愈的伤,“我先走。”
在擦肩而过的瞬间,江哲羽突然压低声音:“把你对她的喜欢,好好的藏起来。”
隋遇安的脚步微不可察地滞了滞。他深深吸气时,尝到了唇齿间的铁锈味。走廊的灯光将他背影拉得很长,最终吞没了那句几不可闻的:“知道了。”
"砰!"
门关上的瞬间,言若猛地转身冲进房间。
“你是不是觉得全世界的男人都喜欢我?”她粗暴地翻找着换洗衣物,“真是绝了!”
“呵!”江哲羽倚在门框上冷笑,修长的手指松了松领口,“刚刚是不是他自己承认的?还是我逼供了?”
“人家有素质,不跟你一般见识!”言若抓起沙发上的抱枕狠狠砸过去,羽绒在空中炸开几缕白絮。
江哲羽轻松接住抱枕,随手抛向角落:“上次我在酒店门口被拍到一张破照片,你就连饭都不给我吃。”他忽然逼近一步,眼底翻涌着阴郁的怒火,“今天你们都。。。”
“我们怎么了?”言若的拳头重重捶在他胸口,却被他一把扣住手腕。她仰起头,眼眶泛红:“人家在沙发上坐了一整晚!换做是你。。。”
“我确实做不到。”江哲羽突然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指腹摩挲着她腕间的纱布,“毕竟——我从来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
四月初,日本的樱花盛开。
江哲羽和言若从东京乘新干线到京都,抵达时已是黄昏。暮色里的鸭川泛着粼粼波光,沿岸的居酒屋亮起暖黄的灯笼,炭火烤着鳗鱼的香气混着晚风飘散。言若站在桥上,看着穿和服的艺伎踩着木屐匆匆走过,石板路上传来清脆的“嗒嗒”声。
“饿不饿?”江哲羽问她,手指轻轻拨开她被风吹乱的刘海。
他们去了一家百年老店,坐在低矮的榻榻米上,面前是漆木托盘盛着的怀石料理。言若夹起一片薄如蝉翼的鲷鱼刺身,蘸了现磨的山葵送入口中,鲜甜微辛的滋味在舌尖绽开。江哲羽给她倒了杯温热的清酒,杯底映着窗外的灯笼光,像盛了一轮小小的月亮。
饭后,他们沿着哲学之道漫步。夜樱盛开如云,垂落的枝桠几乎触到水面。灯笼的光映在花瓣上,整条小径像是浮在粉色的雾里。偶尔有夜风吹过,樱花便簌簌飘落,落在言若的发间、肩头,也落在江哲羽的掌心里。
“冷吗?”他低声问,解开自己的围巾,一圈一圈绕在她的脖颈上。羊绒还带着他的体温,淡淡的薄荷香气萦绕着她。言若摇摇头,却被他握住手,十指相扣塞进大衣口袋。他的掌心很暖,指腹有一层薄茧,摩挲着她的皮肤时,像是无声的安抚。
他们在樱花树下站了很久,直到月光洒满整条小径。远处的寺庙传来钟声,低沉悠长,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江哲羽忽然低头,吻了吻她睫毛上落着的一片花瓣。
第二天清晨,他们去了伏见稻荷大社。千本鸟居在晨光中绵延成朱红色的隧道,光影斑驳地洒在石板路上。言若站在鸟居下,仰头看着阳光透过缝隙洒落,像是被神明轻轻抚摸。江哲羽站在她身后,手指穿过她的长发,替她拂去肩上落下的樱花瓣。
他们在山脚下的茶屋吃了红豆年糕汤,软糯的年糕裹着甜而不腻的红豆沙,配上一杯微苦的抹茶,暖意从胃里蔓延到四肢。言若捧着碗,看着窗外阳光下的樱花树,忽然觉得,这一刻的安宁,比什么都珍贵。
傍晚,他们去了岚山的竹林。风吹过时,竹叶沙沙作响,像是一首古老的歌谣。江哲羽牵着她的手,走在幽静的小径上,偶尔有骑自行车的学生从身旁掠过,带起一阵微风。
回酒店的路上,他们经过一家和果子店。江哲羽买了一只樱花形状的羊羹,外层是透明的寒天,里面裹着淡粉色的豆沙,像是把整个春天的温柔都封存其中。言若咬了一小口,甜味在舌尖化开,她忍不住笑了。
“好吃吗?”江哲羽问。
“嗯。”她点头,把剩下的一半递到他唇边。
他低头咬住,唇角微微扬起。
夜色再次降临的时候,他们站在清水寺的观景台上,俯瞰整个京都的灯火。远处的八坂神社亮起灯笼,像是一条蜿蜒的光河。江哲羽从背后环住她,下巴轻轻搁在她的发顶。
“明年,我们去什么地方?”
言若没有回答,但她靠在他怀里,闭上了眼睛。
夜樱在风中轻轻摇曳,花瓣无声地坠落,像是时光的碎片,温柔地覆盖了所有过往的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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