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印裂痕处的混沌漩涡彻底平息时，苏瑶是被一阵刺骨的寒意惊醒的。她躺在圣莲林临时搭建的营帐里，身上盖着林风那件绣着云纹的外袍，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松木香——可这熟悉的气味，却像隔着一层薄雾，怎么也抓不住具体的轮廓。
帐帘被轻轻掀开，一个穿着玄色劲装的青年端着药碗走进来。他的眉峰锐利如剑，下颌线绷得很紧，唯独看向她的眼神，像是被温水泡过的玉石，带着小心翼翼的温柔。“醒了？”青年将药碗放在床头矮几上，指尖悬在她额头前半寸，终究还是收了回去。
苏瑶下意识往后缩了缩，掌心触到枕下的硬物——那是半块温润的玉牌，上面刻着繁复的花纹，边缘还残留着干涸的暗红印记。她举起玉牌，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请问……你是谁？这里是哪里？”
青年端碗的手猛地一颤，褐色药汁溅在他手背上，烫出红痕也浑然不觉。他喉结滚动了两下，才哑着嗓子说：“我叫林风。这里是灵渊……我们的朋友。”最后三个字说得极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这时，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穿着青色道袍的少年冲进来，腰间挂着个破损的铜罗盘，看到苏瑶醒着，眼睛瞬间亮了：“苏瑶姐，你总算醒了！楚墨哥还在阵眼那边……”他的话卡在喉咙里，因为苏瑶正用全然陌生的眼神看着他，“你……你不认识我了？我是李明啊！”
苏瑶茫然地摇头，指尖摩挲着玉牌上的纹路：“李明？这个名字……好像听过。”她的头痛突然袭来，无数破碎的画面在脑海中闪回——金色的莲花、灰色的漩涡、染血的长剑……这些碎片像玻璃碴子，扎得她眼眶发红。
林风迅速按住她的肩：“别想了，医生说你需要静养。”他接过李明递来的安神符，刚要贴在帐壁上，就见苏瑶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她的指尖冰凉，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里。
“这玉牌……”苏瑶的瞳孔微微收缩，“上面的血，是你的？”
林风的心沉到谷底。这半块圣莲玉牌是他们初入灵渊时，楚墨用两人的精血融合炼制的信物，她竟连这个都忘了。他看着她眼中纯粹的困惑，突然想起三天前护阵结束时的场景——她倒在阵眼中央，满头青丝化作霜白，嘴角还挂着血沫，楚墨当时就说：“强行透支记忆之力，会连最刻骨的羁绊都抹去。”
帐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楚墨扶着墙走进来，脸色比苏瑶还要苍白。他刚用最后一丝本源灵力加固完封印，袖口的血迹洇开大片：“脉象怎么样？”见林风摇头，他从怀里掏出一卷泛黄的竹简，“这是玄族古籍里记载的‘忆魂术’，或许能……”
“不必了。”苏瑶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她掀开被子下床，动作有些踉跄，却固执地站直身体，“我虽然不记得你们，但我知道自己叫苏瑶。这块玉牌，还有你们看我的眼神，都告诉我，我们一定很重要。”她将玉牌握紧，指节泛白，“与其沉溺于过去，不如想想现在该做什么。”
李明突然“哇”地一声哭出来：“苏瑶姐还是这么厉害！”
林风望着苏瑶眼中那份陌生却熟悉的坚韧，突然觉得或许失忆并非坏事。至少此刻的她，不用被那些护阵时的惨烈记忆折磨。他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帐外突然传来灵族修士的惊呼：“不好了！封印边缘又出现混沌气息，这次的颜色……是黑色的！”
苏瑶的反应比任何人都快。她抓起床头的圣莲残片，那残片竟在她掌心自发亮起金光。“带我去看看。”她的语气不容置疑，仿佛天生就该站在阵前。林风与楚墨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有些刻在骨子里的本能，果然不会被记忆遗忘。
走向封印边缘的路上，苏瑶偶尔会停下脚步，抚摸过某块刻着符文的岩石，或是在气脉节点处驻足片刻。她的眉头微蹙，像是在努力回想什么，却始终没有问起过往。林风默默跟在她身后，看着她霜白的发丝在风中飘动，突然握紧了斩渊剑——无论她记不记得，他都会守着她，直到她想起一切的那一天。
而苏瑶握着圣莲残片的掌心，正悄悄渗出细密的汗珠。那些破碎的记忆碎片还在翻涌，其中有个模糊的身影，总在说一句话：“记忆会消失，但羁绊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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