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星渊封印松动后的第七个月圆夜，楚墨站在各族临时搭建的议事帐外，听着帐内此起彼伏的争执声。帐帘被夜风掀起的瞬间，他看见玄族长老正将人族绘制的防御图拍在案上，图边缘的狼头图腾被墨点污了半只眼，那是妖族信使今早用利爪划出的标记——代表"此处需增派斥候"，却被玄族当成了挑衅。
"又在为布阵的事吵？"林风提着两坛人族烈酒走来，酒坛上的红布还印着灵族圣莲的纹样。他将其中一坛塞进楚墨手里，剑眉微蹙地望着帐内，"黯裔残部躲进迷雾森林已有半月，我们却在为谁守左翼争论不休。"话音未落，帐内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紧接着是妖族少主怒极的咆哮："玄族的星阵根本识不破迷雾！你们那套观星术在林子里就是废物！"
苏瑶抱着新编的草药志从灵族帐蓬走出，封皮上用四族文字写着药名：人族的墨笔写着"止血草"，旁边是妖族用利爪刻的兽纹，灵族的金粉描出叶片形状，玄族的星纹标注着采摘时辰。她听见争吵声叹了口气，指尖划过其中一页被水渍晕开的字迹——那是三日前各族医者会诊时，玄族老妪打翻灵族药碗留下的痕迹，如今却成了各族草药特性互补的注解。
李明扛着修复好的通讯罗盘经过，罗盘侧面新刻的凹槽里，嵌着妖族的兽骨片、灵族的莲心石、人族的剑穗铜环。"总算能让四族的信号在迷雾里传三里了。"他拍了拍罗盘，盘面上代表各族的光点突然齐齐闪烁，"刚才测信号时发现，迷雾里的混沌气息在模仿我们的通讯频率，就像...在学习我们的交流方式。"
楚墨突然掀帘走进议事帐，正撞见玄族长老要撕毁防御图。他按住图纸未被污损的角落，那里有妖族少主用獠牙咬出的月牙痕——这是妖族最郑重的承诺标记，代表"以血脉为誓"。"长老请看。"他指着狼头图腾被墨点污损的眼睛，"玄族的星纹里，闭眼代表'隐匿'，妖族的标记加上玄族的注解，正是说此处需布隐匿阵。"
帐内瞬间安静。妖族少主突然涨红了脸，他想起今早划标记时，确实瞥见玄族长老在图上补了个星纹，只是当时只顾着生气没细看。玄族长老也愣住了，指尖拂过那个被他视为挑衅的狼头，突然想起人族典籍里说过，妖族图腾从不轻易涂改，每一笔都藏着深意。
林风趁机将酒坛重重顿在案上，红布飘落露出坛口——灵族用圣莲汁液在坛壁画了朵半开的花，"花开见佛"是灵族的祝福，而人族在花瓣旁题的"共饮此坛"，被李明用玄族星纹圈了起来，变成"星月为证，共赴此战"。"三百年前，初代盟主就是用这样的酒坛，在迷雾森林外与各族立下盟约。"他拔剑挑起酒坛，酒水倾洒在防御图上，晕开的墨色竟让四族标记连成了完整的阵法轮廓。
苏瑶捧着草药志进来时，正看见各族首领盯着酒渍勾勒的轮廓出神。她翻开志册指着某页："就像这味'合血草'，人族用它外敷，妖族用它泡酒，灵族用它净化，玄族用它观星，单独用都只能发挥三成效力，混在一起却能解混沌蚀骨。"她指尖点过那页边缘的火烧痕，"这是昨日试验时，妖族少主不慎打翻烛台留下的，却让我们发现它经火烤后药效更强。"
李明突然敲响罗盘，帐内的争吵声被清脆的铜鸣覆盖。"刚才收到迷雾深处的信号。"他将罗盘转向众人，盘面上混沌气息模仿的频率正与四族通讯波形成共振，"它们在学我们说话，我们却在为怎么说话吵架。"他指着罗盘侧面的凹槽，"这是用各族边角料拼的，却比纯玄铁的抗干扰。"
楚墨突然扯开衣襟，心口处气脉融合后形成的纹样在烛火下流转——人族的剑纹缠着妖族的鳞光，灵族的莲影托着玄族的星图。"地脉守护灵消散前，曾说'万物之声，皆为心语'。"他按住防御图上被酒渍浸润的狼头，"妖族的标记，玄族的注解，人族的笔锋，灵族的墨汁，本就是在说同一件事：守住这里，守住彼此。"
帐外突然传来欢呼。众人掀帘望去，只见各族的年轻子弟正围着篝火欢笑：人族修士教妖族少年写方块字，笔尖蘸的是灵族的花蜜；玄族少女用星纹在灵族孩童手背画护身符，妖族的幼兽正叼着人族的剑穗玩闹。篝火旁堆着刚修好的箭羽，箭杆是人族的桃木，尾羽是妖族的鹰翎，箭头裹着灵族的莲丝，箭尾刻着玄族的星标。
林风突然将斩渊剑插进帐前的土地，剑刃折射的月光在地面画出四族交界的轮廓。"左翼归我们人族和妖族。"他看向妖族少主，对方咧嘴露出尖牙——这是妖族表示"认同"的表情。苏瑶接着说："灵族和玄族守右翼，圣莲能净化迷雾，星阵可定位黯裔。"李明举起罗盘，盘面上的光点终于在迷雾森林边缘连成了完整的圈。
楚墨望着篝火旁交换信物的各族子弟，忽然明白所谓人脉文化，从不是刻意的融合，而是像那坛混了四族心意的酒，像那张被争执浸润的防御图，在磕磕绊绊的理解里，渐渐生出谁也离不开谁的羁绊。当第一缕晨光穿透迷雾，他看见四族的旗帜在阵前同时升起，人族的剑旗斜靠着妖族的狼旗，灵族的莲旗挨着玄族的星旗，旗角相触的刹那，迷雾深处的混沌气息突然发出不安的嗡鸣。
李明调试罗盘的手顿了顿，低声道："它们好像...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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