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在去上海的第八天,我在航华公园里过了一夜。
原因是,我的钥匙丢了,进不了房间。
而我的同居好友,那个和我一起从扬州来上海寻找出路的朋友,其时正骑着单车漫游上海,要到次日下午才会回来。
七点时出去吃了一碗刀削面。这刀削面略显不正宗:面条居然是现成的。
我上高中时,应该是在高二下学期,学校西边的酸腿岗上新开了一家山西面馆,主营的就是刀削面和牛肉饺子,生意挺火的。
我去吃过几次,因为要在锅前排队眼巴巴地等,因而知道了一碗真正的刀削面是怎么做出来的。
做刀削面要事先和好一个近20斤重的大面砣,面砣的形状是不大规整的圆柱形。
下面时,下面的师傅将面砣往肩膀上一扛,一只手稳稳地扶着,另一只手则拿着专用的小刀往锅里削;锅里是满满的早已烧开的水。“唰、唰”声中一碗面就削好了。
回味总是无穷的。无穷的原因是其味早已在嘴里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记忆中的百般回想。
吃完面回公园,发现公园大门已上了锁,但不断有人翻进翻出。
于是自己也翻了进去,找了一个没人的椅子躺下,准备睡觉。然而精神奇怪的好,睡不着。
看看周围,几乎每条椅子上都有人躺着,草地上也有人。不知这些人里有多少人和我一样准备在公园里过夜。
不断有飞机从北边飞起,掠过公园上空,消失在南边的天空里。附近就是虹桥机场,掠过上空的正是那些刚从机场起飞的飞机,很低,低到在白天能看清飞机底部的数字。
我在傍晚时曾看到有人扔拖鞋砸蝙蝠,我觉得,如果他们改砸飞机,砸中的机会可能会更大一些。
十点以后飞机渐渐少了,终至没有。
少了飞机的轰鸣,天空很快静寂下来,周围鼾声微闻。
天空未留痕迹,鸟儿却已飞过。——也许并没有鸟儿飞过。也许,刚才也没有飞机飞过。
午夜时困意终于袭来,将我推进了梦乡。可是起风了,是那种带着雨意的很凉的风,一下子又把我从梦乡里拉了出来。
我睁开眼,一滴雨正好砸在眼皮上,真的下雨了。
我坐起身,发现周围椅子上、草地上的人全不见了,仿佛是被这阵风刮走的。
风愈发大了,贴着地卷来,一副要下大雨的架势。
我下意识地往公园中央走去,我记得那里有一个不小的亭子。
走到亭子旁边时我发觉亭子里面有人,便停住了。
我就近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来,迟疑着进不进亭子。我身上带着手机,还有一部随身听,我不想冒东西被偷的危险。好在雨并没有大起来。
一个青年走过来,殷勤地劝我到亭子里睡觉。我支吾着拒绝了他。
这是一个唠叨的青年。他先是问我是不是刚来,我不明白他究竟有何意图,很模糊地回答:不是,下午就来了,一直在那边睡。
他不知有没有听清我的话,自顾自地说下去:……我来这里十几天了,……夜里东西被人抢了,……有好几天没吃东西了,没钱买,……。
我没再接他的话,思索着他说这番话是在向我乞讨还是隐晦地勒索。但我显然错怪他了:说完这番话后他径直进了亭子。
雨竟然已经停了,到底是夏天。我回到原来睡的椅子上,看了看时间,凌晨两点。忽然觉得很饿,决定再出去吃点东西。
卖宵夜的公园门口就有,主要做公园对面的小区的生意——小区的出口和公园大门正相对。
不断有或淡妆或浓抹的女人进出小区,要进去的女人大都先在夜宵摊上吃点东西,出来的女人则三言两语与摩托车手谈好价,然后呼啸而去。也有睡不着的爷们儿出来吃东西的,中间并没有人对那些女人投以奇怪鄙夷的目光——冷漠有时也是一种宽容。
我点了一碟盐水花生,一碟茄子,要了一瓶啤酒,一个人慢慢吃着。不错的手艺!能在这个时间吃到这么可口的食物,真是一种享受。
结完帐只剩下7块钱了,想了想,从这7块钱里又拿出3块给老板,带了一瓶啤酒进公园,倒头继续睡觉。
天亮后我找到那个唠叨的青年,把啤酒连同那4块钱递给她,说:“喏,这个给你!——请你吃早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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