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槛前,三色锦线的云绣花鞋,轻轻地击打着地面,节奏里已有一丝不耐烦。
俞瑎一只手捂住胸前的谨防掉出来,另一只手又抓了一把干酪蜜,可惜手太小,这一番折腾两手里也不过四五块。一直踮着脚尖有点吃不住劲儿了,但他还是坚持将小柜门关关好。
赶紧往嘴里塞了两块,减少一下手里的抓握负担,腿虽短但灵活,从交椅上慢慢出溜下来......
......扭过身,一眼看到门口这个负手点脚的身影,登时吓得一个激灵,整个人瑟缩的低下头。
“好吃吗?”那人问。
俞瑎没有嘴说话,慌乱又诚实的点点头。
他突然像被点醒了一样,赶紧把手直直的伸向那人,从漏风的牙缝里跑出一个“给!”
“你吃了我的干酪蜜,就不能告诉我娘了哈。”俞瑎半是讨好半是利诱。
孰料此人毫不领情:“这是你娘做给我吃的。”
俞瑎急了:“娘说是做给咱俩吃的。”
“张嘴!”
俞瑎愣住,她又重复了一次:“张嘴!”
小孩乖乖张开嘴,门牙右侧的那颗牙齿已经摇摇欲坠,怪不得说话有点漏风。
裴墀将右手举到脸侧,伸出两指并拢,命令小孩:“看我的手指,不要闭嘴。”
一头雾水的俞瑎老实又兴奋地盯着那两根手指,等着小姨母要跟他玩什么游戏:只见那两根手指慢慢向前弯曲......弯曲......猛然挺立-----一个白色小东西“嗖”撞到她的手上,一把抓住。
手伸到他面前,慢慢摊开----一颗两腿叉开还沾着一缕血丝的牙齿。
“知道为什么你娘不让你吃了吧?”小姨母冷漠的看着他。
俞瑎瞠目结舌,看看牙齿又看看小姨母,那嘴依然还大张着,四岁的大脑此时一片混乱。
突然一阵后知后觉的的疼痛袭击了他的口腔:“啊,啊啊---啊----”小孩的大叫一半来自疼痛一半来自惊怔。
他跳下椅子捂着嘴,噔噔噔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娘亲——————”尖叫拖着长长的尾音。
恰好过来的水生看着倒腾得跟风火轮一样的两条小短腿,奇怪道:“小公子见着鬼了?”
抬头看到小师叔,她抻了抻身上的杏色锦衫,笑眯眯道,“小师叔,我准备好了,咱们出门吧。”
永都的繁华堂皇让水生目不暇接,钱庄当铺,酒楼布行,首饰瓷器,个个门面宽敞货品齐全。有些姑娘的襦裙花色都是水生之前没有见过的,路遇的胡商在兜售味道特别的香料和颜色新奇的口脂。
水生一路叽叽喳喳,不管小师叔接不接话。
两人进了一间地段繁华的茶楼,裴墀扔给小二一块银子,让他安排一张二楼临街僻静的桌子。
这茶自然和府里的不能比,但既然喝茶是个幌子就不必再做计较了。落座了好一会,水生的话头才从永都姑娘的翠色草叶花钿上打住,和小师叔一起转向窗外,看着煊赫热闹的郾王府大门口。
“师叔,那家令长得什么样子?”
“丑。”
“呃??小师叔,你说具体点,不然我不好认。”
“我认,你等着。”
两人一直坐到日头偏西,不知道喝了几壶茶,好在茶楼也有吃食,两人索性叫了晚饭,边吃边等。待晚饭也吃好后,两人便干坐着,因为实在是连茶水也喝不下了。
裴墀盯着府门,水生盯着师叔,她得从师叔的反应上判断是不是找到人了,心里暗暗嘀咕小师叔今天真是难得有如此耐性。
裴墀忽然眼睛微眯 ,似在眺望确认,水生赶紧起身探头看过去-----此时府门口人不多,停了一顶软轿,一个年长精瘦的身影和轿夫说了几句什么便钻了进去。
一阵噔噔噔的下楼声提醒水生回过神来,赶紧跟了上去。
夕阳余晖尚且明亮,轿夫脚程也不快,两人跟了两盏茶的功夫,轿子停在了一座绮窗璀璨的花楼前,远远地便听到里面笙箫鼓瑟。
蒋文明下了轿,门口的小厮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看来他要么是熟客要么是有约。
水生抬脚就要跟上去,裴墀一把抓住她:“不能进,这是青楼。”
“啊,你怎么知道,小师叔?”水生惊诧。
她抬头示意看牌匾,上书“春馨院”,又将目光转向二楼,两个身着轻薄纱衣,玉臂酥胸时隐时现的艳丽女子正在袅袅作舞。
裴墀无视水生的惊异,道:“虽在家的时日极少,但我好歹也是永都人,大概也知道青楼是什么样子。”
正说着,蒋文明的身影居然巧合的出现在这扇窗前,他冲着屋内一个方向拱手做礼,原来真的是来赴约的。那个站在她们视线外的人此刻也走入了窗口,同样拱手还礼并熟稔的请蒋文明坐下。
裴墀轻声嗤笑,看向窗口的眼神浮现出鄙夷的底色,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这个身形和侧影她还是一眼认了出来-----狗腿子徐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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