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悬的太阳铺射出头晕目眩的强光,给松树岭的翠色涂上了一层煞白。这条通往永都的必经之路蜿蜒于茂密松柏林中,道路两侧延伸出去一边是山壁,一边是陡坡。
裴允信一行已经奔驰了五日,众人力求在保证马匹的基本休息时间外没有其他耽搁,尽管侯爷年逾五十但未曾片刻掉队,只是如此长途奔袭,此时队伍均已人困马乏。
前面就是密不透风遮天蔽日的松林了,远远地看过去就像一头猛兽张着深渊巨口。队伍依然保持着从郾州出发时的队形,汗水在每个满面尘土的脸上冲出一道道沟壑。
俞熙同冲着队伍前面的统领高喊:“丁统领,前面就是松树岭了,要不要休整一下?”
统领示意队伍停下,他转身抱拳道:“侯爷,俞大人,前面过了松树岭就能远远看到城楼了,越是最后这一段越要打起精神,我们人困马乏,松林茂密幽暗,这是最适合埋伏我们的时间和地点。”
裴允信灰白的须发蓬乱无章,面有倦色但精神依然矍铄,他开口嗓音沙哑:“郾州之行统领劳苦功高,现在要怎么做自然你还是听你的,本侯没有异议。”
“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侯爷,一会我们要加速通过松林,不能有片刻停留,如果遇有伏兵,我们之前已有演练,我会率部与之对战,他们四个会保护二位以最快的速度突围。”丁统领指了指紧贴他们身边的四个侍卫。
裴允信点点头:“好,我和熙同一定会按照指令配合突围。”
他知道这一百名侍卫的真正作用或许就在这最后的几十里,虽然之前的路程他们畅通无阻,那是因为他们赢取了时间,而现在这个优势应该已经消耗完毕了。
侯爷抱拳道:“这一路辛苦了,回到永都本侯定要请诸位开怀痛饮,再叙峥嵘。”
丁统领面向队伍低沉喊道:“各位兄弟,我们胜利在望!下面按照计划变换队形,所有人提高警惕,跟紧队伍,快速通过松林。”
队伍服从且快速地调整着,训练有素,整齐划一,只待一声令下。
丁统领高举着臂膀做了个前进的手势,他猛地夹紧马肚子,绷紧了肌肉,提速奔了起来:“跟上!”
贴合如卯榫的队伍一头扎进了巨兽的大嘴......
松林幽深安静,烈日骄阳也不能穿透层层的柏翠,只在地上留下一个个耀眼的光斑。
静,安静,没有任何声响的安静。
丁统领眼神一凝,队伍这么大动静没有惊动哪怕一只鸟!
只有一种可能-----前面正有人在等他们。
他再次做了个手势,铿锵寒光,所有人的佩刀瞬时全部亮了出来,幽深的林中只回荡着奔腾的大队马蹄声......
“唰---”数排密集的箭雨尖啸而来,牢牢地钉入地面,扎出一道尖锐的藩篱,被缰绳猛地拽住脚步的马匹发出一阵嘶鸣,高高扬起了前蹄。
几十名身着银甲的翊卫手拿佩刀突然现身,而手持弩箭那部分则藏身在松柏树上,正从望山里死死盯着目标,随时启动下一轮攻击。
双方剑拔弩张。
一个英姿挺拔的少年校尉走了出来,恭敬行礼道:“见过抚宁侯,见过俞大人。”
“徐斡?”俞熙同没有太过吃惊,“看来是郾王派你来的。”
徐斡依然恭敬:“是,派我们来取那份状纸,王爷执意要得到此物,还请俞大人拱手相让。”
俞熙同一身布衣但依然轩昂自若,语重心长道:“徐斡,你想必已经有所掂量了,今日怕是难免一场苦战。”
徐斡微微仰头望着对峙的马队,皆身着常服满面尘灰,看得出脱身和奔袭的不易。他们将侯爷和俞熙同紧紧护在中间,一个个面如寒铁凛然冷厉,想拿到状纸势必先要先杀光这群体能损耗甚大的侍卫军。
“俞大人,未必是苦战,我们以逸待劳,弩机强劲,胜算难免更多几分。但我不想打,您可否将状纸交于我?”
裴允信居高临下地望着这个不得不做出选择的少年校尉,说:“徐斡,你根本不清楚这张纸的乾坤所在,不怪你。但如果你已经选择成为郾王的剑就势必会迎上另一把刀,哪里会有什么拱手相让。”
侍卫的马蹄焦躁不安的来回踱着,握住长刀的双手青筋暴突,只待统领最后的命令。
对面的翊卫甲衣寒凉,佩刀相向,弩机弓弦响起被拉满时的咯吱声。
徐斡目光如炬却流露着恳切,他压低声音对裴允信道:“侯爷,那能否请您......毁了它?”
丁统领“唰”的横过刀,厉喝:“小小校尉,井底之蛙,休......”
徐斡眼前倏地一片刺目白光,什么也看不见,那刀身横过来的瞬间恰好反射过来一个耀眼的光斑。与此同时,一轮更密集更强劲的箭矢发射声响起,接着便是插入身体的钝响和接连的哀嚎。
待他将手从眼睛上挪开,二十多个没有任何防护的侍卫已经倒在了毫无征兆的射杀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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