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坚硬。死寂。
意识如同沉入万载玄冰的湖底,被无边的黑暗与寒冷包裹、挤压。每一次试图上浮,都被心脉深处那根无形冰锥狠狠刺穿,剧痛与寒意交织,拖拽着灵魂向下沉沦。林清羽在无边的混沌中挣扎,仿佛能听到自己血液缓慢冻结的细微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灼热的触感,如同投入冰湖的星火,突兀地在掌心炸开!
那灼热感来自紧攥的左拳,来自那团被鲜血彻底浸透的《青囊札》残页!它微弱,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倔强,瞬间刺破了沉沦的冰冷。随之而来的,是那残页上模糊墨迹在热血浸染下闪烁的、转瞬即逝的暗金微芒!这异象如同投入黑暗深渊的一道闪电,虽然短暂,却猛烈地灼烧着她的意识!
“呃…” 一声压抑着剧痛的呻吟从她紧咬的牙关中溢出。沉重的眼皮如同压着千钧巨石,她拼尽全力,才勉强掀开一条缝隙。
视野模糊,蒙着一层血色的翳。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洞窟穹顶垂下的、在柔和乳白光晕中如同温润玉笋的钟乳石。光芒的源头,是那尊低眉垂目、散发着静谧慈悲气息的巨大石佛。身下是冰冷的石台,粗糙的纹理硌着肌肤。
她艰难地转动眼珠。灰袍老僧佝偻的身影,如同亘古磐石,静立在石佛巨大的阴影边缘。他覆盖着狰狞疤痕的脸庞,正对着她的方向。那两道雪白的长眉下,紧闭的、被疤痕覆盖的眼皮,在柔和光线下显得愈发可怖,也愈发深不可测。他枯槁的双手自然垂在身侧,如同饱经风霜的树根,一动不动。
洞窟内一片死寂,只有她自己微弱得如同游丝般的呼吸声,和心脉处那被强行压制、却依旧如同冰层下暗流般蠢蠢欲动的玄阴寒毒带来的、沉闷而滞涩的搏动感。时间仿佛在这里凝固。
“醒了?” 老僧那苍老沙哑的声音突兀响起,打破了死寂。声音不高,却如同古钟余韵,清晰地回荡在洞窟之中,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平静力量。他并未“看”她,但林清羽却感到一股无形的、带着审视意味的意念,如同水银般将她笼罩。
林清羽想开口,喉咙却如同被砂纸磨过,干涩灼痛,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她挣扎着想坐起,身体却如同被拆散的木偶,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牵扯着左肩嵌入的暗器,引发钻心剧痛,更牵动内腑翻腾,眼前阵阵发黑。
“莫动。” 老僧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他缓缓抬起一只枯瘦的手掌,对着林清羽的方向虚虚一按。
一股柔和却坚韧的无形力量再次降临,如同温暖的枷锁,将她躁动挣扎的身体轻柔而坚定地按回冰冷的石台。这股力量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效果,内腑的灼痛和左肩的剧痛似乎都缓和了一瞬。
“寒毒已侵心脉,与生机纠缠。妄动气血,便是自寻死路。” 老僧的声音平缓无波,如同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老衲方才所言,非是虚言恫吓。玄阴绝脉,寒毒入髓,强行拔除,十死无生。”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铁钉,狠狠凿进林清羽的心底。最后一丝侥幸被彻底粉碎。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她淹没。难道…真的只有心如死灰,才能苟延残喘?那血海深仇,那如山般的恨意…
她的左手,下意识地、更紧地攥住了掌心那团染血的残页。粗糙的纸团边缘深深陷入皮肉,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痛感,却远不及心中那撕裂灵魂的煎熬。
“然,” 老僧的话锋再次转折,如同在无尽的黑暗中,投下一根微弱的蛛丝。“天道无情,亦不绝人。寒毒源于汝身,亦受汝心所引。恨火焚心,则寒毒炽盛;心若冰潭,则寒毒蛰伏。老衲有一法,名为‘菩提封脉’。”
菩提封脉?
林清羽涣散的目光凝聚了一丝微光,艰难地望向老僧的方向。
“此法非是拔毒,乃是筑堤。” 老僧覆盖疤痕的眼皮微微颤动,仿佛在“注视”着她心脉的位置。“以佛门金刚之力,暂时封固心脉周遭要穴,构筑无形堤坝,隔绝寒毒侵蚀生机之源。如同将洪水猛兽,暂时困于方寸之间。”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一种直刺灵魂的警告:“然!堤坝之内,寒毒依旧!此法仅是延缓!且需你自身以‘寂灭心印’内守灵台,压制心火,熄灭恨焰,维系心境如古井无波,方能使堤坝稳固!一旦心神失守,恨意翻腾,心火复燃,堤毁洪至!寒毒反噬,瞬间噬心断脉,神仙难救!你,可明白?”
寂灭心印?压制心火?熄灭恨焰?
林清羽的呼吸陡然变得粗重!心如古井无波?熄灭恨焰?这怎么可能!小师妹莫芷临死前绝望空洞的眼神,如同烙印般刻在她的灵魂深处!济安坊地下那炼狱般的景象,药人濒死的呻吟,铜炉低沉的嗡鸣!还有恩师莫怀山那温和面具下隐藏的、比寒毒更刺骨的冷酷与疯狂!这滔天的血海深仇,这被至亲彻底背叛的剧痛,如何能熄?如何敢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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