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木?带花印的桃木?
林木生猛地想起怀中那片从阿婆遗物布袋里掉出来的、边缘圆润、深褐色木纹中残留着一点极淡粉红印记的山桃木残片!
引魂人要这个?他怎么会知道?那片残木与这阴阳渡、与这引魂人又有什么关系?
无数疑问瞬间涌上心头。
但此刻,体内石种的搏动越来越沉重,后颈石筋的僵冷感几乎要冻结他的思维。枯油灯内的佛珠虚影也传递来更强烈的催促与不耐。他没有时间深究。
他强忍着剧痛,伸手入怀,指尖触碰到那片温润却异常沉重的木片。
犹豫只是一瞬,他便将其掏出。那点残存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粉红印记,在幽绿磷光的映照下,仿佛活了过来,散发出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纯净的暖意。
他将桃木残片轻轻放在船头那几枚骨片旁边。
船夫那蠕动的灰白眼窝死死“盯”着那片桃木残片。
豁开的巨口中,灰白胶质物翻滚的速度骤然加剧,发出“咕噜咕噜”的粘稠声响。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渴望、贪婪、以及一丝极其复杂的……敬畏?的情绪,透过那翻滚的胶质物传递出来。
“上……船……” 他终于从喉咙深处挤出了这两个字,声音依旧嘶哑,却少了几分之前的冰冷拒绝。
林木生如释重负,强撑着几乎散架的身体,拖着灌了铅般的双腿,一步一挪地踏上那腐朽不堪的船板。
船身在他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呻吟,仿佛随时会解体。他找了个相对干燥的角落,背靠着同样滑腻冰冷的船舷坐下,大口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疼痛。
船夫不再言语。
他缓缓转过身,背对林木生,枯爪握住那根缠绕着水藻的长篙。篙尖无声地刺入粘稠如墨的河水之中。
“哗啦……”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能穿透灵魂的水响。
长篙搅动。船身微微一震,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近乎飘荡的方式,向着雾都方向那片深沉的阴影滑去。
水面平滑如镜,倒映着幽绿的磷光、漆黑的崖壁和惨淡的月光,构成一幅诡异而静谧的幽冥画卷。
船行无声,只有篙尖搅动粘稠河水时发出的、如同无数细小生物在泥浆中蠕动的“沙沙”声。
林木生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疲惫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他闭上眼,试图调息,压制体内翻腾的邪力。然而,就在他心神稍懈的刹那——
“郎…在…芳…心…处…”
“妾…在…断…肠…时…”
一个极其细微、却异常清晰的女子歌声,毫无征兆地在他耳边响起!
声音并非来自外界,而是直接穿透了耳膜,如同冰冷的丝线,钻入他的脑海深处!歌声婉转凄切,带着江南水乡特有的吴侬软语韵味,却又浸透了深入骨髓的哀怨与绝望,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寒毒的针,狠狠扎进灵魂!
林木生猛地睁开眼!劫火鬼眼的灰白视野疯狂扫视四周——船夫依旧佝偻着背,如同石雕般撑篙;水面平滑如镜,倒影死寂;两岸崖壁沉默如墓。没有任何人!没有任何声源!
幻听?不!那歌声如此清晰,如此真实!带着一种直抵灵魂的穿透力!
“委…婉…相…思…了…无…期…”
“独…守…孤…灯…夜…夜…痴…”
歌声愈发清晰,哀怨缠绵,仿佛一个被深锁闺阁、日夜以泪洗面的女子,在对着冰冷的墙壁倾诉着无尽的相思与绝望。那凄婉的旋律,每一个转折都带着令人心碎的颤音,仿佛能勾起听者心底最深的悲伤与遗憾。
林木生胸口的邪佛石种骤然狂跳!
“咚!咚!咚!”
搏动如同失控的战鼓,每一次收缩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石种深处,那团污浊粘稠的胚胎阴影疯狂蠕动、膨胀!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狂暴情欲、无边占有欲、以及毁灭一切的暴戾意念,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冲垮了他残存的理智堤坝!
杀!占有!撕碎!将那哀怨的歌声彻底吞噬!让她永远只为自己歌唱!
这股源自邪佛胚胎的原始兽性是如此强烈,如此纯粹,瞬间淹没了林木生所有的思维!
他双目赤红,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枯瘦的左手不受控制地抬起, 五指如钩,带着撕裂金铁的狂暴力量,狠狠抓向自己的胸口!仿佛要将那颗躁动疯狂的邪胎生生挖出来!
“呃啊——!”
剧痛让他发出一声惨嚎!
指尖尚未触及皮肉,胸骨下的石种仿佛感受到了威胁,猛地爆发出更强烈的反噬!无数道粘稠污秽的暗红枯油与幽蓝冰晶混合物如同沸腾的毒液,从石种表面的裂纹中疯狂喷涌而出,瞬间包裹了他的左臂!
“滋啦——!”
刺耳的腐蚀声伴随着皮肉烧焦的恶臭!林木生左臂的衣袖瞬间化为飞灰!
覆盖着枯油硬痂与新生冰鳞的皮肤在污秽邪能的侵蚀下,如同投入强酸的蜡像,迅速发黑、碳化、剥落!露出底下同样被侵蚀得发黑、如同烧焦木炭般的肌肉纤维!剧烈的痛苦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刺入骨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