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和张鹭白磨蹭到海边时,其他人早已不见踪影。
沙滩上只留下几串凌乱的脚印,延伸向码头方向。
远处海面上,几艘小艇正慢悠悠地漂着,隐约能听见K的大嗓门和齐临的笑声。
K不知道又说了什么,惹得韩恕冷着脸往他脸上泼水。
"看来他们已经出发了。"
我眯起眼,阳光刺得瞳孔微微收缩。
张鹭白站在我身旁,手里拎着度假村提供的早餐篮——
两杯咖啡,几个牛角包,还有一盒切好的水果。
他低头看了眼手表,语气平静:"我们迟到了两小时。"
"怪谁?"我挑眉看他。
他别过脸:"……你。"
我笑出声,伸手戳了戳他的腰:"张医生,撒谎可不好。"
他一把捉住我的手指,无奈地叹了口气:"……先去船上?"
度假村的游艇不大,但足够两个人用。
白色的船身随着海浪轻轻摇晃,甲板上铺着软垫,旁边还立着一把遮阳伞。
张鹭白解开缆绳,动作利落地启动引擎。
我靠在船舷边,看着他的侧脸——细碎的刘海被海风吹乱,露出那道淡粉色的疤痕。
阳光落在他睫毛上,闪着粼光。
"会开船?"我问。
"嗯。"
他调整方向盘,声音混在引擎声里,有些模糊,"大学时参加过航海社。"
我挑眉:"张医生还有这种爱好?"
他瞥了我一眼:"……只是觉得海上安静。"
船驶离码头,朝着与其他人相反的方向前进。
风越来越大,咸湿的水汽扑在脸上,带着微凉的触感。
半小时后,四周已经看不到任何船只或岛屿。
只有无尽的海,和更远的天空。
海面蓝得近乎发黑,像一块巨大的、流动的琥珀。
我靠在船舷边,手指无意识地划过冰凉的海水。
三百年来,我见过无数这样的海——
阿尔卑斯山的雪水融化成的湖。
地中海沿岸的悬崖下的浪。
还有被血族称为"永夜之海"的挪威峡湾...
它们都一样。
无边无际,孤独至极。
张鹭白不知何时关了引擎,游艇随着波浪轻轻晃动。
他走到我身旁坐下,肩膀偶尔蹭到我的,温热踏实。
"温度刚好。"他递来一杯咖啡。
"怎么开这么远?"我接过咖啡问。
他低头抿了一口咖啡,喉结滚动:"……你不喜欢人多。"
我怔了怔。
确实。
我早已习惯独处。
人群、喧嚣、短暂的欢笑——
这些都像潮水,来了又去,留不下任何痕迹。
张鹭白注意到了。
甚至比我自己更清楚。
海风掠过耳畔,带着遥远的呼啸。
我望着地平线,忽然觉得胸口发闷。
那个劝我放弃寻找解开血族嗜血诅咒的血族先知说过的话,忽然在耳边回荡——
「永生者注定孤独,因为你留不住任何人的温度。」
"裴傲青。"张鹭白忽然开口。
"嗯?"
"你知道抹香鲸吗?"
我转头看他:"什么?"
他目光落在远处,声音很轻:"深海里的抹香鲸,能潜到水下两千米,是潜水最深的哺乳动物。"
我挑眉:"张医生突然对海洋生物感兴趣?"
他没理会我的调侃,继续道:"科学家发现,抹香鲸的叫声是动物界最复杂的,但它们大部分时间都保持沉默……只有在最深的海底,才会发出一种特殊的频率,像是自言自语。"
"所以它们一辈子都在唱歌,但永远没有同类能听懂。"
海风掀起他的衣领,他的侧脸在阳光下棱角分明,睫毛投下的阴影遮住了眼神。
"所以?"
我轻笑,"你想说我们像抹香鲸?"
"不。"
他终于转头看我,黑眸深邃,"我只是想说……孤独是相对的。"
"什么意思?"
"抹香鲸选择深海,是因为那里有它需要的东西。"
他顿了顿,"……就像有些人选择漫长的时间,或许也只是在等什么。"
我盯着他的侧脸,笑容浅淡:"张医生,你什么时候对这种故事感兴趣了?"
他转头看我,黑眸里映着细碎的光,嘴角微微扬起:"……刚编的。"
我一愣。
"为什么编这个?"
海风掠过他的发梢,他的声音很轻,几乎融进浪声里:
"……因为你看海的眼神,像在找什么永远找不到的东西。"
他明明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我是血族。
不知道我活了三百年。
不知道我曾站在阿尔卑斯的雪峰上看过无数次日出,却依然孤独得像这深海里的鲸...
可他感觉到了。
我低头笑了笑,故意岔开话题:"张医生,你这算浪漫主义?"
"不算。"
他伸手拨开我被风吹乱的头发,指尖擦过耳廓,"我只是……"
"只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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