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时,我和张鹭白是慢慢走回去的。
路灯在水洼里投下摇曳的光斑,他的影子紧紧贴着我的,像两棵根系纠缠的树。
"下周医学会的年会。"他突然说,"要带家属。"
我挑眉:"张医生这是在邀请我?"
"嗯。"他的耳尖又红了,"如果你不介意......"
"介意什么?"我故意逗他,"被贴上'张太太'的标签?"
他猛地呛住,咳嗽得眼角泛红。
我大笑着拍他的背,却被他抓住手腕,然后十指相扣。
"裴傲青。"他望着前方,声音低得只有我能听见,"我从来......没敢想过这个称呼。"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个总用手术刀般精准语言的男人,此刻笨拙得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
"现在开始想。"我紧了紧手掌,感受他瞬间绷紧的肌肉,"想一辈子。"
回到公寓时,K正窝在沙发里打游戏。
看到我们十指相扣的样子,他灰蓝色的眼睛立刻眯成一条缝:"哇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真浪漫——等等!"
他突然扔下游戏机冲过来,"张爸爸你脖子怎么了?"
张鹭白后知后觉地摸了摸颈侧。
那里有个明显的咬痕,在白皙的皮肤上红得刺目。
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转身就往浴室冲:"......我去洗澡!"
K冲我竖起大拇指:"殿下威武。"
我笑着扔给他一个抱枕,目光却不自觉飘向窗外。
十五分钟后,张鹭白顶着乱糟糟的湿发走出来,睡衣扣子系错了两颗,露出大片锁骨。
看到我手里的吹风机,他明显僵住了。
"坐下。"我拍拍沙发,"医生应该知道湿发睡觉会感冒。"
他乖乖坐下,后颈泛起淡淡的粉色。
当我的手指穿过他发间时,他发出一声小猫似的喟叹,不自觉地往后靠了靠。
"困了?"
他摇摇头,却已经半闭着眼睛往我肩上倒。
这个工作狂魔,此刻温顺得像只被顺毛的大猫。
K在对面沙发发出夸张的鼾声,被张鹭白用拖鞋精准击中。
"睡吧。"我关掉吹风机,指尖轻轻拂过他眼下的青黑,"我在这儿。"
他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手臂却固执地环住我的腰,把脸埋在我颈窝处。
他的呼吸渐渐平稳,温热的鼻息扫过我的锁骨,像某种无声的依恋。
窗外夜色渐浓,月光透过纱帘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K不知何时已经溜回房间,客厅里只剩下挂钟的滴答声和张鹭白均匀的呼吸。
指尖轻轻描摹他的唇角,我无声地笑了。
这一刻我突然理解了人类为何痴迷晨昏——
原来永恒不必以世纪丈量,只需一个医生睫毛上颤动的光。
K的房门无声地开了一条缝,灰蓝色的眼睛在昏暗的客厅里闪着猫头鹰一样的光。
他冲我勾了勾手指,唇形无声地比划:"殿下,有消息。"
我小心翼翼地将张鹭白的手臂挪开,替他掖好毯子。
他的眉头微微蹙起,下意识地往我方才的位置蹭了蹭,像在寻找消失的温度。
连在睡梦里,他都是一副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的警惕模样。
我俯身在他额角落下一吻,他的睫毛颤了颤,却没醒来。
K的房门虚掩着,电脑屏幕的蓝光映在他栗色的卷发上。
他盘腿坐在一堆零食包装袋中间,银戒指在键盘上敲出细碎的声响。
见我进来,他立刻调出一份加密文件:"德·洛林家族现存的后裔资料——几乎为零。"
"几乎?"我挑眉。
"1793年,这个家族确实上了断头台名单。"
他放大一张泛黄的处决记录,"但有个旁支的幼子被仆人偷偷送去了瑞士,后来改姓'莫兰'。"
他顿了顿,"更奇怪的是,这个'莫兰'家族在二十年前突然全部失踪,只留下一座空荡荡的古堡。"
屏幕切换到古堡的照片——
尖顶拱窗爬满蔷薇,门廊上悬挂的狼首家徽与我项链上的蝙蝠刻痕如出一辙。
"还有这个。"
K点开一段模糊的监控录像,日内瓦某家古董店的柜台前,一个穿黑色高定西装的男人正俯身签单。
镜头只拍到他修长的手指和半截下巴,发梢垂落,遮住了眼睛。
"就这些?"我轻笑,"连正脸都没有。"
K耸肩:"对方明显在躲镜头。不过……"
他忽然凑近,声音压得更低,"血月最近在瑞士的动静很大,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或者说,什么人。"
我摩挲着颈间的血玫瑰项链。
三百年前那个倔强的少年,如今竟成了藏匿在阴影中的猎手?
窗外忽然掠过一阵风,吹得窗帘簌簌作响。
K的电脑屏幕闪烁一瞬,文件突然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行猩红的法文:
「La reine doit rentrer à la maison.」(女王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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