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的震颤越来越剧烈，苏瑶的作战靴几乎要被松软的泥土吸住，每一步都像在与地心争夺性命。
霍霆风的手掌扣在她腰后，军靴在泥地里犁出两道深沟，他的肩背绷成铁铸的线条——方才一块碗口大的碎石擦着苏瑶耳际砸下，是他侧过身用肩胛骨硬接了那一下。
“看左边！”苏瑶突然拽了拽霍霆风的衣袖。
她方才踉跄时瞥见，塌陷区边缘有一片青灰色岩层，表面虽覆着腐土，却隐约露出规则的层理。
她挣脱霍霆风的手，半蹲着用战术刀刮开表层泥土——刀背叩击岩石时发出清响，不似周围泥土的闷钝。“这里岩层结构稳定！”她回头大喊，声音被地底的轰鸣撕成碎片。
赵工兵正抱着爆破筒往这边跑，闻言立刻趴低身子，工兵铲在岩石上敲出一连串脆响。“副处长！”他抹了把脸上的泥，“东南侧五米有处断裂带，要是在那埋两管C4，震松断层能形成缓冲坡！”
霍霆风的手掌重新按上苏瑶后颈，将她往身后带了半步。
一块磨盘大的土块从头顶砸落，他侧头用钢盔硬扛，闷响震得苏瑶耳膜发疼。“你指挥，我护着。”他的声音沉得像压舱石，呼吸喷在她耳后，混着硝烟与铁锈味，“省点力气。”
苏瑶仰头看他。
此刻他的帽檐歪了，额角渗着血，军装上沾着泥点，可眼底的光比林骁战机的尾焰更炽烈。
三天前在指挥部，他还西装革履地替她整理肩章，说“后勤处副处长的肩章要端端正正”；此刻他浑身是伤，却用身体替她挡下所有落石——这大概就是霍霆风的爱，不说“我保护你”，只做“你向前，我在你背后”。
“赵工，爆破点定在东南侧断裂带！”苏瑶提高声音，“张技术员，把干扰器主机抱稳！
王参谋，你带李情报员先走，沿着岩层边缘贴地移动！“她转身时，霍霆风的手掌顺着她脊椎滑到腰际，像根无形的安全绳。
赵工兵的动作快得像台精密仪器。
他撕开爆破筒包装，三两下接好导线，又在岩石缝隙里塞了两块三角木固定。“倒计时三十秒！”他冲众人挥手，“都退到岩层后面！”
霍霆风拽着苏瑶的战术背心往岩后躲，后背抵着冰凉的岩石。
苏瑶能感觉到他的心跳透过两人相贴的肩背传来，一下，两下，和她的心跳撞成同一个节奏。“害怕么？”她偏头问，声音轻得像叹息。
“怕。”霍霆风的拇指摩挲她后颈被汗浸湿的碎发，“怕来不及告诉你...那天在老槐树底下，我本来要吻你。”
苏瑶的呼吸一滞。
三个月前后勤处团建，老槐树的影子落在两人脚边，她仰头说“霍主任今天怎么总看我”，他耳尖发红，刚要开口，就被林骁的喊叫声打断——此刻回想，连风里的槐花香都清晰得可怕。
“轰！”
爆破声震得岩屑簌簌落下。
苏瑶眼前一白，再睁眼时，东南侧的塌陷区果然被炸开一道斜坡，原本向下翻涌的泥土像被泼了盆冷水，暂时凝固成起伏的土浪。
“走！”苏瑶拽着霍霆风的手腕冲出去。
林骁的战机正从头顶掠过，机炮在左侧山壁打出一串火花——那是他在替他们驱赶可能的埋伏。
张技术员抱着干扰器主机跑得跌跌撞撞，王参谋几乎是架着他往斜坡上冲；赵工兵断后，边跑边往身后抛烟雾弹，淡灰色的雾幕里，众人的影子晃成一片。
当最后一人翻过斜坡时，脚下的地面突然又是一沉。
苏瑶踉跄着栽进霍霆风怀里，抬头正看见方才站过的位置裂开一道新缝，那架被击落的无人机残骸正缓缓往下沉，血红色的“X”字母在尘雾中忽明忽暗，像某种恶毒的咒语。
“安全了。”霍霆风的手臂收紧，把她勒得几乎喘不过气。
他的钢盔不知何时丢了，碎发沾着血贴在额角，可眼睛亮得惊人，“我们安全了。”
苏瑶刚要回应，眼角突然瞥见斜后方的灌木丛。
方才突围时，神秘使者还站在那里，抱着臂看他们狼狈逃窜——此刻那片灌木却空了，只剩半截被踩断的野蔷薇，和泥地里一枚闪着冷光的东西。
她挣开霍霆风的怀抱，快步走过去。
泥地里嵌着半块怀表，表面刻着扭曲的蛇形纹路，断口处还沾着新鲜的血。
苏瑶蹲下身，指尖刚要触碰，霍霆风的手掌已经覆上来。“别碰。”他压低声音，“可能有追踪器。”
“他不见了。”苏瑶抬头，目光扫过四周的山林。
林骁的战机还在盘旋，引擎声震得树叶簌簌落，可方才那些若有若无的视线，那些躲在暗处的呼吸，全没了。“从塌陷开始到现在，他连一枪都没开。”她捏紧战术手套，“他在等。”
霍霆风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山风卷起尘雾，远处的密林中闪过一点金属反光，像某双眼睛的尾光。
他将苏瑶往身后带了半步，手掌按在腰间配枪上。“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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