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一切片段浮现在他的脑中,像被上帝视角俯视般一扫而过。
最终的画面定格,锁定在了正午时分出城时,那个脸上同样长着白斑,面色怨毒的小乞丐身上。
“他的腿好像......也是缺的吧?”
季鲤脑中闪过这道念头,瞳孔骤然一缩。
刘六六那日说的故事不自觉在他脑中回响,故事里的尸生子,腿也是缺少了一条。
太多巧合加在一起就不是巧合了。
那个小乞丐,必然和江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季鲤眼睛微眯,似乎在想如何处理那个乞丐。
“明日看来又要进城一趟。”
“会会这位可能存在的‘私生子’了。”
季鲤想着又取出清凉油抹了点在太阳穴上,轻轻揉了揉,正打算继续“看”壁画时,灯火却突然一颤。
祠堂外风声骤然变得凄厉!如同无数指甲刮擦着窗棂,两团灰蒙蒙的影子,已无声无息地贴上了堂前的白纸窗棂。
又是昨夜那两个侍女鬼影,宽袖垂落,身形窈窕。
不过与昨夜不同的是......其中一位的影子上,两条空荡荡的袖管垂着,就像是被砍去了双手一般。
季鲤仿佛能隔着纸窗看到她那怨恨的表情。
他立刻条件反射般的笼罩住长明灯,饶是如此——
一阵凄婉的,如泣如诉的唱腔,还是穿过了门窗,无视他塞入耳中的棉花阻隔,丝丝缕缕地钻进耳朵:
“哎——呀——喂!”
起调拔高,凄厉如孤魂夜哭。
“十指连心生生断哪——”“血染那红绸裁衣裳......”“寒铁冷冰冰削骨痛——”“浆糊暖黏粘簿册!”
拖长的哭腔陡然一转,变成咬牙切齿的控诉:
“金粉朱砂描姓名啊——”“刀尖刮落旧墨痕——”“爹娘刻在灵牌上的骨!血!”“怎敌他、他、他!一滴新墨重千斤!”
层层叠叠的“他”传入季鲤耳膜,那怨毒几乎要刺穿他。
歌声盘旋着,又陡然变得无比哀婉,如同在坟前低诉:
“老祖宗的碑文蒙了尘......喂......”“坟头的草高过了坟!”“新树要长在旧冢上——”“枯骨——拿来——铺官路——咯!”
“朱红的大门朝南开哪——”“门槛下埋着谁家的孩......呜......”“香火缭绕神龛冷——”“供桌底下......血......印.......新!”
“喂——呀————!”
最后一句凄厉到变形的长腔拔地而起,如同无数冤魂同时发出的尖啸!
尾音颤栗着、拉扯着,仿佛随时会撕碎这薄薄的窗纸。
但好在没有。
长明灯被笼罩过后不久,唱词就再也无法钻入季鲤的耳中了。
不过他没有先去品味歌词,而是死死盯着灵堂正中央的那口棺材。
昨夜是棺材先动而鬼影后至,那今夜呢?
是已经动了过了自己没发现,还是正积蓄了个大的?
此刻的景象又变成了和昨日晚上一般,唯一的区别是,今夜的棺材似乎格外安静。
安静的有些吓人了。
长明灯被笼罩住后,祠堂内立刻漆黑一片。
壁画上的“东西”们也走了下来,开始围绕在了季鲤身旁。
它们比昨夜靠得更近了,那股冰冷的、带着腐朽气息的存在感几乎要贴上季鲤的脊背,季鲤甚至可以通过余光瞥见其中一个的身形。
一个比常人高出至少两倍、高瘦得不成比例的黑影,正贴着他左边的肩膀弯腰俯身。
那歪斜、不成比例的脑袋几乎要垂到他肩上,歪扭着脑袋,正盯着他不停发笑!
季鲤扯了扯嘴角,没有闭上眼,而是继续看着棺材的方向。
没有什么比此刻棺材的情况更重要了。
供桌后方,比黑暗更深的浓影里,隐约可见那具棺木的轮廓。
“棺盖......好像真翘起来了一点?”
季鲤对照着记忆,但太过黑暗无法确认,他突然灵光一闪,一秒入戏般的带上了一丝哭腔:
“太爷啊——!”
凄惶的哭腔在祠堂内响开。
“孙儿不孝!刚想起来问您。”
“这楠木棺材板儿,它合页润滑吗? 开合卡顿吗?”
“您要是觉得闷得慌想透口气儿,千万吱个声儿,孙儿这就来帮您,别为了照顾我,自己一声不响的。”
“特别是千万别自己动手啊!累着您老胳膊老腿儿,孙儿心疼啊!”
季鲤的话语一出,棺材还没什么新变化,但他身旁的围着的“东西”们都愣了愣。
那俯在季鲤身边的高瘦黑影,突然动了动,一股冰冷与死意袭来。
季鲤的心一跳,暗道不好,打算拿出孝服里放的铃铛拼一把,但全身怎么也动不了,就像是血脉压制一般。
他只能感受到那股冰冷与死意离他越来越近,最后停留在了他的头上。
季鲤保持着冷静,但脑中不断地闪过了他被“寸劲开天灵”,头颅炸开的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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