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筱贝就站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巷口昏黄的路灯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模糊的光晕。他依旧穿着那件素色的演出大褂,外面随意套了件深色的羽绒服,拉链敞开着。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依旧是那种惯常的、近乎淡漠的平静。他微微俯身,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小包未拆封的纸巾,朝我递过来。
路灯的光线落在他递出纸巾的手上,也落在他微微垂下的脖颈后侧。那个位置,衣领遮挡下,只露出一点模糊的轮廓。但我知道,那里栖息着一只墨色的蝴蝶。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忘了哭,忘了委屈,只是呆呆地看着他,看着那包近在咫尺的纸巾,看着他后颈那片引人遐想的阴影。
见我没反应,他也没催促,只是保持着递纸巾的姿势,耐心地等着。巷子里只剩下风声。
我像被解除了定身咒,猛地吸了一下鼻子,胡乱地用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然后才颤抖着伸出手,飞快地接过那包纸巾。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冰凉的触感激得我瞬间缩回手,心脏又是一阵狂跳。
“谢谢……”声音嘶哑得像破锣。
他没应声,只是看着我撕开纸巾包装,笨拙地擦拭着哭花的脸。巷子里又安静下来,只有我擤鼻涕的细微声响。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我以为他会就这样离开时,他那清冽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没什么起伏,却清晰地穿透了风声:
“北京,挺好。”
我擦脸的动作猛地顿住,愕然地抬眼看他。
他却没有看我,目光似乎落在巷子深处沉沉的黑暗里,侧脸在路灯的光晕里显得轮廓分明。
“但飞出去的鸟,”他顿了顿,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看过的天,才更大。”
他说完这句话,没再停留,也没再看我一眼,转身,迈开步子,从容地走出了巷口,身影很快融入了外面街道的光影和人流中。
巷子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和呼啸的寒风。
我攥着手里被泪水浸湿的纸巾,愣愣地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了一下,又酸又胀,随即又被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暖流冲刷而过。
“飞出去的鸟,看过的天,才更大……”
他平静的话语,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我混乱绝望的心湖里,激起了一圈圈剧烈震荡的涟漪。那点为了留下而近乎卑微的执念,在他这句轻描淡写却重若千钧的话面前,忽然显得那么幼稚和狭隘。
脸颊上泪痕未干,被冷风一吹,紧绷绷地发疼。可胸腔里那股沉甸甸的、压得我喘不过气的委屈和羞耻,却奇异地松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清晰的痛楚,混杂着一种近乎醍醐灌顶的清明。
我扶着冰冷的墙壁,慢慢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腿因为蹲坐太久而有些发麻。巷口路灯的光斜斜地照进来,在地上拖出我长长的、孤零零的影子。
我抬起手,用那包带着他指尖微凉气息的纸巾,用力地、彻底地擦干了脸上最后一点狼狈的痕迹。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凛冽而清新的空气,带着初冬特有的寒意,直灌入肺腑。
转过身,我朝着来时的路,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却很坚定。脚步踩在满地枯黄的落叶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某种微小却郑重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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