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好孩子。”母亲应着,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却努力扬起一个笑容,“真好看……我们小玥,今天最好看……” 她展开那方绣着并蒂莲的锦缎盖头,红得耀眼,像一片燃烧的云霞。
就在那方红云即将落下,遮住视线的前一秒——
咚咚咚!咚咚咚!
急促而响亮的敲门声,伴随着一阵喧闹的哄笑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打破了屋内的温情与静谧!
“新娘子!开门啦!”
“九南师哥来接亲啦!快开门快开门!”
“红包管够!赶紧的!”
烧饼那标志性的大嗓门一马当先,穿透门板,震得人耳膜嗡嗡响。紧接着是七嘴八舌的起哄声,夹杂着周九良慢悠悠的调侃和孟鹤堂温和的打趣,热闹得几乎要把门板掀翻!
母亲的手顿住了,盖头停在半空。我和母亲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笑意和猝不及防的慌乱。心口像是揣了只活蹦乱跳的小鹿,咚咚咚地撞着,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来了来了!” 充当“守门”重任的伴娘团——我的几个大学室友,立刻如临大敌般冲到门后,隔着门板大声“讨伐”:
“想进门?没那么容易!”
“先来段儿贯口听听!”
“对!《报菜名》!要快板儿的!少一个字都不行!”
门外瞬间爆发出更大的哄笑声和起哄声。
“听见没南哥!上才艺!”烧饼的声音格外响亮。
“九南!看你的了!”孟鹤堂笑着扬声。
短暂的安静后,一个低沉醇厚、带着舞台特有穿透力,此刻却又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紧张的声音,清晰地穿透了门板的阻隔和外面的喧嚣,稳稳地响起:
“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儿烧子鹅——卤煮咸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儿什锦苏盘熏鸡白肚儿——清蒸八宝猪江米酿鸭子——”
字正腔圆,气息绵长,快而不乱!正是那晚在后台初遇时,他浸透了月白大褂肩头的贯口!此刻被他用在了接亲的“闯关”上,带着一种奇妙的宿命感和令人忍俊不禁的喜庆!
门内的伴娘团们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抑制不住的大笑!连母亲也忍不住掩着嘴笑出了声。
“算你过了第一关!”室友笑着喊,“还有呢!红包!要大红包!”
门缝底下立刻塞进来厚厚一叠红包!鲜艳的红色几乎要溢出来!
“不够不够!”
“唱!唱个喜庆的!”
“对!太平歌词!《大西厢》!”
哄闹声一浪高过一浪。
门外似乎短暂地商议了一下。片刻后,一个清越悠扬、带着明显笑意的声音接替了张九南,是周九良:
“姐儿在房中绣香袋——绣出了西厢各色人儿来——”
周九良的唱腔圆润婉转,带着他特有的节奏感,将一段《大西厢》唱得妙趣横生。门内门外笑声不断,气氛热烈到了顶点。
最后一道防线终于被红包和才艺攻破。房门被猛地拉开!
门外瞬间涌入一片耀眼的红色和鼎沸的人声!穿着崭新深红长衫的张九南,被烧饼、孟鹤堂、周九良等一众穿着同色系喜庆长衫的师兄弟簇拥着,站在最前面。
他今天显然是精心收拾过。乌黑的短发梳得一丝不苟,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深红的长衫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如松,脸上带着舞台之外的、一种近乎青涩的紧张和掩饰不住的期待。深邃的目光穿透人群,第一时间就精准地锁定了站在母亲身边、凤冠霞帔、盖着红盖头的我。
即使隔着那方朦胧的红绸,我依然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目光的灼热和专注,像两道实质的光束,牢牢地锁定了我。
烧饼第一个冲进来,目标明确——地上那双缀着珍珠的绣花鞋!他动作快得像一阵风,带着得逞的大笑:“哈哈!绣鞋到手!南哥!抱新娘子走喽!”
“哎!饼哥你慢点!”孟鹤堂笑着虚拦了一下,更像是配合着起哄。
场面瞬间热闹得近乎混乱。笑声、起哄声、祝福声交织在一起。张九南在师兄弟的簇拥和“指导”下,穿过喧闹的人群,一步步向我走来。他的步伐依旧沉稳,但那沉稳之下,我能感受到一种被巨大喜悦和紧张催生的、细微的颤抖。
终于,他停在了我的面前。
隔着朦胧的红盖头,只能看到他深红色长衫的下摆和那双熟悉的、穿着黑色布鞋的脚。喧嚣仿佛在这一刻退潮。世界变得很安静,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他近在咫尺的、带着热意的呼吸。
他微微俯下身。
带着薄茧的、干燥而温热的手掌,一只轻轻扶住我的手臂,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支撑力量。另一只,则小心翼翼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珍重,穿过红盖头的边缘,稳稳地、坚定地握住了我的手。
十指相扣。
腕间那枚温润的玉环,隔着衣袖,与他腕间的另一枚,轻轻地碰触在一起,发出极轻微、却直抵灵魂的脆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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