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九龄看都没看我一眼,仿佛我只是路边一件碍眼的垃圾。他“砰”地一声关上副驾驶的门,力道之大,震得我扶着车门的手都麻了一下。然后,他绕到车后,打开了后备箱。
我茫然地、浑身冰冷地站在原地,看着他动作。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巨大的恐惧攥紧了我的心脏。
他很快从后备箱里拿出了一瓶大容量的矿泉水,还有一包崭新的、厚厚的纸巾。他拿着东西,大步走回我面前,依旧没有看我,而是将那瓶水和纸巾,几乎是“砸”进了我怀里!
“弄干净。” 三个字,冰冷、生硬,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和命令。仿佛我身上的污秽,是对他最大的冒犯。
冰冷的矿泉水瓶砸在我手臂上,带来一阵钝痛。我死死抱住那瓶水和纸巾,像抱着最后的救命稻草,也像是抱着他施舍的、冰冷的“仁慈”。巨大的屈辱感让我浑身都在发抖,牙齿紧紧咬住下唇,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他不再理会我,径直走到车子的另一侧,拉开了驾驶座的车门,却没有立刻坐进去。他站在那里,背对着我,动作有些僵硬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深色的手帕(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一种很贵的羊绒材质)。他低着头,极其仔细地、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专注,擦拭着他深灰色大衣袖口上那几点刺目的污渍。那擦拭的动作,缓慢、用力,仿佛要将那污渍连同我这个人,一同从他尊贵洁净的世界里彻底抹去。
路灯昏黄的光线落在他紧绷的侧脸上,勾勒出冷硬如冰的线条。那专注擦拭的姿态,带着一种无声的、冰冷的审判,比任何言语的斥责都更伤人百倍。
我站在原地,抱着冰冷的矿泉水和纸巾,像一个被世界遗弃的、满身污秽的小丑。夜风凛冽,吹透了我单薄的外套,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胃部还在隐隐作痛,但更痛的是那颗被碾碎、被践踏的自尊心。眼泪已经流干了,只剩下麻木的冰冷和灭顶的绝望。看着他那副极力清除污秽、仿佛我是什么致命病毒的样子,一股深不见底的寒意从心底最深处蔓延开来,冻结了四肢百骸。
他终于擦完了袖口,将那块沾染了污渍的手帕看也不看,直接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弃如敝履的决绝。然后,他拉开车门,坐进了驾驶座。
引擎再次启动,低沉的嗡鸣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他没有催我,只是沉默地坐在车里,像一尊冰冷的雕像,等待着。
我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那寒意几乎要冻僵肺腑。我颤抖着拧开矿泉水瓶盖,冰冷的液体浇在黏腻的手上,带来刺骨的寒意。我胡乱地用纸巾擦拭着手臂、衣服上的污迹。动作笨拙而绝望。冰冷的矿泉水混着污物,顺着我的指尖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每擦一下,都像是在擦掉一层自己早已所剩无几的尊严。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勉强清理干净了身上最明显的污迹。手上的黏腻感减轻了,但那股令人作呕的气味似乎已经渗入了皮肤和衣服纤维里,挥之不去。我扔掉用过的、湿透的纸巾,像个游魂一样,拉开车门,重新坐回了副驾驶。
车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冷风。但车厢内的空气,却比外面更加冰冷刺骨,充斥着无形的硝烟和令人窒息的屈辱。
张九龄没有立刻开车。他沉默地坐着,双手放在方向盘上,目视前方无尽的黑暗。侧脸的线条依旧冰冷僵硬,仿佛刚才那场风暴从未发生,又或者,只是被他用更厚的冰层重新封冻了起来。
漫长的沉默。空气里只有我们两人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
就在这令人窒息、仿佛要将人逼疯的沉默中,他忽然开口了。
声音不高,甚至有些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力量,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寒冰的子弹,精准地射向我,带着一种宣判般的冷酷:
“明天上午九点。”
“带上你的户口本。”
“民政局门口等我。”
“我们去领证。”
领证?!
结婚?!!
这冰冷的、毫无预兆、如同惊雷般炸响的几个字,瞬间劈开了我早已麻木混沌的神经!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血液仿佛瞬间冲上了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我猛地转过头,难以置信地、像看一个疯子一样看向他!
他依旧目视前方,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冷硬如铁。薄唇紧抿,下颌线绷得像即将断裂的弓弦。那姿态,没有一丝一毫的温情,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只有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决断!一种用婚姻的枷锁,彻底锁死这个“麻烦”、完成他口中“责任”的冷酷执行!
巨大的震惊、荒谬感、以及比之前任何时刻都更深的恐惧和绝望,如同海啸般瞬间将我吞没!
“你……你说什么?!” 我的声音嘶哑干裂,带着破音的颤抖,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困兽发出的最后悲鸣,“领证?!结婚?!张九龄!你疯了?!” 愤怒和屈辱如同岩浆,瞬间冲垮了最后一丝理智的堤坝,“谁要跟你结婚?!你以为你是谁?!用一纸结婚证来锁住我?来彰显你伟大的‘责任感’?!还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掩盖你张九龄队长搞大了下属肚子的丑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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