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站起身,走到墙边巨大的河北舆图前,目光锐利如刀,锁定在代表河北盐业命脉的长芦盐场上。
“来人!”杜衡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数名身着玄武部特有靛蓝劲装、气质精干的属员无声地出现在堂下,垂手听令。
“传令长芦‘丙字’号盐栈,即刻清仓!”杜衡语速极快,指令清晰,“所有存盐,以低于市价三成的价格,全部抛售!不,低于四成!动作要快!要大张旗鼓!要让整个河北的盐商,都知道长芦在贱卖官盐!”
“喏!”一名属员领命,迅速退出。
“传讯漕运‘丑’字组!”杜衡手指移向运河节点,“所有运盐槽船,暂停南下!集中运力,将河东、淮北之盐,以最快速度、最大规模,输入河北各主要市镇!同样,按低于市价三成半抛售!告诉那些船把头,亏的钱,玄武部三倍补给他们!但盐,必须像潮水一样涌进河北!”
“遵命!”又一人领命而去。
“启用‘影子钱庄’!”杜衡眼中闪烁着资本运作的冷酷光芒,“在邯郸、邺城、信都散布消息:夏王新得盐铁专营,为筹措军资,不日将大幅提升盐税,并严控私盐!盐价必涨!同时,钱庄暗中低息放贷,鼓励大商贾囤盐居奇!”
最后一道指令,如同点燃引信的火星:“通知我们在窦建德军需官里的‘线’,有意无意地透露:夏王对盐利极为看重,近期或有大动作整顿盐市…让他们自己琢磨去!”
一道道指令如同精确制导的箭矢,从杜衡手中发出,通过玄武部那张早已渗透河北经济脉络的无形巨网,瞬间传递到各个关键节点!
风暴,骤起!
起初,河北的盐商们看到官盐突然大规模低价倾销,还以为是夏王新得专营权,急于回笼资金。一些胆大的商人开始试探性吃进。紧接着,河东、淮北的“外盐”也如洪水般涌入,价格低得令人咋舌!“盐税将大涨”、“夏王要严控私盐”的流言如同瘟疫般在商贾圈中蔓延。恐慌和贪婪瞬间被点燃!
“快!快囤盐!现在这价,买到就是赚到!”
“夏王缺钱,盐税肯定要翻倍!现在不囤,等着倾家荡产吗?”
“借!快去‘汇通钱庄’借钱!有多少借多少!全买盐!”
贪婪驱使下,河北的大小盐商、乃至许多豪强大户,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疯狂地扑向这“低价”的盐海!他们不惜借贷,变卖田产,将手中的铜钱、绢帛乃至金银,疯狂地兑换成一袋袋雪白的盐!各大盐栈、码头,人满为患,抢购的喧嚣声震耳欲聋!盐价,在玄武部刻意的“低价倾销”和恐慌性抢购的双重作用下,非但没有如预期般因专营而上涨,反而诡异地被压制在一个极低的水平,形成了短暂的、畸形的“繁荣”。
窦建德留守黎阳负责接收盐铁专营权的官员起初还沾沾自喜,以为寒衣阁果然慑于人质之威,乖乖交出了肥肉,这低价倾销不过是新官上任稳定市场的举措。他们甚至乐见其成,因为低价倾销清空了寒衣阁控制的库存,正好为他们日后提价垄断扫清障碍。他们一边催促杜衡“移交”账册和盐引,一边得意洋洋地准备接管这庞大的盐利。
然而,仅仅半月之后!
惊变陡生!
仿佛一夜之间,那如同潮水般涌入河北的“低价盐”戛然而止!长芦盐栈挂出“存盐告罄,待新盐”的牌子;运河上的运盐槽船消失无踪;河东、淮北的盐路仿佛被凭空斩断!与此同时,“夏王已签署盐税翻倍令”、“夏军即将查封所有私盐”、“囤积官盐者将以资敌论处”的恐怖流言,如同野火燎原,以比之前猛烈十倍的速度疯狂扩散!
恐慌,瞬间取代了贪婪!
囤积了大量食盐的商人豪强们,惊恐地发现,他们手中堆积如山的盐,突然卖不出去了!市场上无盐可售,民众开始恐慌性抢购仅存的一点盐铺存货,价格开始飙升!而他们这些囤积者,却成了众矢之的!夏王要严查囤积?盐税要翻倍?手中的盐瞬间从“金山”变成了烫手的山芋,甚至可能是催命的符咒!
“抛!快抛!亏本也要抛!”
“盐铺呢?开门收盐啊!我按原价…不,按八成!七成也行啊!”
“钱庄!钱庄来催债了!我的田契!我的铺子!”
抛售狂潮瞬间形成!无数囤积者为了回笼资金偿还高利贷、避免被“严查”,疯狂地抛售食盐。巨大的抛压之下,本就因断供而脆弱的河北盐市,如同被巨锤砸中的琉璃,轰然崩碎!盐价如同雪崩般狂泻千里,从之前的“低价”瞬间跌破成本,进而跌到令人绝望的谷底!
盐商破产的哀嚎,债主逼门的叫骂,囤积者绝望的哭喊,响彻河北各大市镇。无数人一夜之间倾家荡产,上吊投河者时有所闻。整个河北的盐业体系,被这场由玄武部精心策划的“鸩盐之计”彻底摧毁!混乱与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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