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雨下了整整三天。
阿囡坐在新生的星火树下,指尖轻触青玉哨上的星图。哨身上的纹路与树干脉络如出一辙,每当风吹过树冠,哨孔就会发出低沉的嗡鸣,像是某种古老的应答。树下泥土里埋着荧惑星碎片长出的嫩枝,如今已有三尺高,叶片背面泛着不自然的暗红色。
"又在想他?"离恨天用新铸的星光剑挑来一壶酒。老剑尊的左眼完全晶体化了,瞳孔里凝固着心月狐星的图案,右眼却比以往更加锐利。
阿囡摇头,从怀中取出七颗丹药。这些用星火雨炼制的药丸在掌心滚动,每一颗内部都闪烁着不同的星官图案。"师父把《补天箓》化整为零了。"她指向远处正在教导凡人孩童的灵悦,"连没有修为的人都能感知星辰轨迹。"
离恨天独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他望向西北方——那里矗立着七十二座镇界碑中最高的一座,碑顶坐着个模糊的人影。"沈砚的傀儡越来越多了。"酒壶在他掌中结出冰霜,"他们在收集星火雨。"
阿囡突然握紧青玉哨。哨身上的星图毫无征兆地亮起,投射出一幅骇人景象:三百里外的山谷里,数百具人形傀儡正跪在青铜鼎前,鼎中沸腾的暗红色液体里沉浮着星火雨凝结的晶体。更可怕的是,液体表面浮现的面容,正是三日前被击碎的荧惑星上的那张脸。
"沈砚在重组......"
她的话被突如其来的震动打断。整株星火树剧烈摇晃,叶片上的星图全部转向北方。阿囡腰间的药囊自动解开,里面的星火树种子悬浮到空中,组成一个箭头形状。
"地脉罗盘有反应了!"灵悦带着十几个孩童跑来,他们手腕上的星火树纹身都在发光,"北方有东西在召唤新生的法则!"
离恨天一把抓起星光剑:"是青苔?"
阿囡摇头,青玉哨的投影突然切换——冰湖中央,青苔星光构成的身体正在消散,化作无数光点流向北方。"不,是墨尘师父。"她声音发抖,"他在重组......"
北行三百里,地貌开始扭曲。
本该是平原的地方隆起成山丘,流淌的溪水倒灌向天空。最诡异的是,这些反常的景物都呈现出半透明的质感,像是拙劣的幻术,却又真实存在。阿囡的星火树种在接近核心区时突然燃烧起来,青白色的火苗中浮现出墨尘破碎的虚影。
"别过来......"虚影的声音断断续续,"天地熔炉......"
离恨天用星光剑劈开扭曲的空间。剑锋所过之处,虚幻的景物如镜面般碎裂,露出后面可怕的真相——整个北方平原已经变成了巨大的青铜熔炉!七十二座镇界碑构成炉壁,碑文此刻全部倒转,形成向内吞噬的漩涡。而熔炉中央悬浮的,赫然是墨尘残破的元神!
"师父!"阿囡想冲过去,却被灵悦死死拉住。
墨尘的元神被无数青铜锁链贯穿,胸口"补"字已经破碎,只剩下几缕金色丝线勉强维系。更令人心惊的是,熔炉上空悬浮着三百六十颗星辰虚影——正是接引仪式中收集的星官法则。这些星辰正被熔炉缓慢吞噬,每吞没一颗,墨尘的元神就透明一分。
"好徒弟。"熟悉的嗓音突然在身后响起,"你们来得正是时候。"
沈砚从扭曲的空间中迈步而出。与三日前不同,他的身体已经半实体化,皮肤下流动着暗红色的星光。最诡异的是,他的眉心嵌着半片青铜门残片,残片上的纹路与熔炉碑文完全一致。
"天地为炉,造化为工。"沈砚张开双臂,熔炉中的火焰随之高涨,"阴阳为炭,万物为铜。"
阿囡的瞳孔剧烈收缩。这句话出自《庄子》,此刻被沈砚念出,却带着毛骨悚然的现实意味——熔炉四壁确实浮现出无数生灵的虚影,从修士到凡人,从飞禽到走兽,全都在火焰中扭曲挣扎。
"看到了吗?"沈砚指向熔炉中央的墨尘,"你们敬爱的师父,才是真正的炉芯。"
离恨天的星光剑突然脱手而出,剑尖直指沈砚咽喉!却在距离三寸处戛然而止——剑身浮现出与墨尘胸口同源的金色丝线。
"没用的。"沈砚轻弹剑锋,"你们的力量都来自《补天箓》,而补天箓......"他露出残忍的微笑,"本就是熔炉的点火器。"
阿囡突然明白为什么墨尘消散前要把《补天箓》化作星火雨。她颤抖着取出青玉哨吹响,哨声化作金色波纹扫过熔炉。在只有她能看见的维度里,三百六十道金线从各地星火树射来,全部连接在墨尘残破的元神上——他正在用最后的力量,阻止熔炉完全启动!
"真是感人的牺牲。"沈砚突然出现在阿囡面前,冰冷的手指抚过她脸颊,"可惜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熔炉的火焰突然变成暗紫色。
阿囡发现自己悬浮在空中,下方是放大了千百倍的熔炉全景。七十二座镇界碑此刻清晰可见,每座碑文都在演绎不同的毁灭场景:有的展示灵气枯竭后的死寂世界,有的呈现法则混乱导致的时空崩塌,最中央的碑文则循环播放着青铜门崩解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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