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对撞的轰鸣持续了整整七天。
阿囡蜷缩在星火树根形成的天然屏障里,透过结晶化的树干缝隙看着外界的剧变。天空中的裂痕不断渗出暗红液体,落地便化作青铜荆棘疯狂生长;而星火花苞射出的光束里,《补天箓》金字与这些荆棘殊死搏斗,每一秒都有新的法则诞生又湮灭。
第七日黎明,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时,阿囡发现自己的右手恢复了知觉——那些青铜结晶正在缓慢褪去,露出下面新生的皮肤。更神奇的是皮肤表面的纹路:不再是单纯的星火树印记,而是与树干同款的青白与青铜交织的网状脉络。
"结果了......"灵悦虚弱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阿囡转头看去,顿时忘记了呼吸——树顶那朵孤军奋战的花苞,不知何时已经凋谢,取而代之的是三颗晶莹剔透的果实。这些果实呈现出完美的浑天仪形状,表面流转着《补天箓》全文,内部则封印着微型星火树与青铜门共生的景象。
墨尘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树下。这位补天者的状态令人心惊:右臂完全变成了青铜门形态,左半边身体则呈现星火树的木质纹理,胸口"补"字不断在实体与虚幻间切换。他抬手轻触最低垂的那颗果实,重瞳中倒映出整个修真界的法则网络。
"沈砚抽走了地脉中的'灵'。"他的声音带着奇异的金属共鸣,"但星火树孕育出了'命'。"
阿囡这才注意到,果实周围的空气扭曲方式与寻常灵气截然不同——没有漩涡状的灵力波动,而是如同呼吸般平缓起伏的生命韵律。当一片落叶飘过果实表面时,竟然在接触的瞬间返青重生!
青苔的白发突然从地底钻出,缠绕住阿囡的手腕:"来。"
顺着发丝的指引,阿囡来到树后的一处洼地。眼前的景象让她膝盖发软:三十多名修士躺在临时挖就的土坑里,每个人身上都带着可怕的青铜化变异。最严重的那位已经半个身子结晶化,胸腔里跳动的不再是心脏,而是一块刻满碑文的青铜核。
"阿囡大人......"一个少年修士挣扎着举起完全青铜化的右手,"杀了我......趁我还能保持清醒......"
阿囡看向青苔,后者轻轻点头。她颤抖着摘下最低处的那颗果实,按照直觉将它贴在少年额头。果实接触皮肤的瞬间化作流光渗入,少年立刻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他青铜化的部位剧烈蠕动,暗红纹路与青白光芒在皮下激烈交锋!
"按住他!"
五个修士扑上来压制。阿囡看着少年皮肤下如同千万虫豸爬行的恐怖景象,突然福至心灵,将掌心新生的网状脉络按在他胸口:"这不是灵气,是生命本源。"
仿佛印证她的话,少年突然停止挣扎。青铜化的右手表面出现细密裂纹,暗红液体从裂缝中渗出,被青白光芒迅速净化。更惊人的是,那些裂纹下露出的不是血肉,而是与阿囡手纹同款的共生脉络!
"他......"灵悦的藤蔓悬在半空,"他在重组......"
少年睁开眼睛。那双瞳孔不再是人类的样子,左眼流转星火树纹路,右眼沉淀青铜门印记。当他抬起新生的右手时,指尖绽放的不是灵光,而是一朵同时具备青白与青铜双色的奇异小花。
"我看到了......"少年的声音带着双重回响,"灵之上,还有命......"
洼地里的变异修士们突然集体抬头。不需要言语,阿囡明白他们在祈求什么。她看向树顶剩余的两颗果实,却被墨尘按住肩膀。
"用这个。"补天者折下一段星火树枝,"果实太烈,枝桠足矣。"
树枝在阿囡手中自动分化成三十多根细枝。她将第一根插入最近修士的青铜化伤口,枝桠立刻生根发芽,在患者体内构建起与变异碑文对抗的生命网络。治疗到第十八人时,她突然发现自己的白发又多了几缕——每治愈一人,就消耗部分生命本源。
正午时分,最后一名患者苏醒。这是个被青铜核取代了整个胸腔的老修士,新生出的生命脉络在他体内形成了独特的循环系统。当他尝试运转功法时,掌心浮现的不再是灵气漩涡,而是一株微型的星火树苗。
"有趣。"老修士摸着新生的树苗,"灵力枯竭了,命力却在生长......"
阿囡突然腿软倒地。过度消耗让她视线模糊,最后看到的是墨尘青铜化的右臂——那扇门形态的手臂中央,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颗与树顶同款的果实雏形。
昏迷中,阿囡梦见了青铜门初现的远古时代。
在梦境里,初代补天者不是人类,而是一株贯通天地的巨树。它的根系吸收星辰之力,枝叶调节阴阳平衡,直到某天有贪婪者凿开树干,取走树心铸成了第一扇青铜门......梦境破碎时,她听到墨尘的声音:"看树顶。"
最后两颗果实已经长大一倍。透过半透明的果皮,能看到内部孕育的不再是简单的星火树与青铜门,而是复杂的生态系统——微型日月交替运行,山川河流自然演化,甚至还有无数细小光点在其中生灭,如同微缩的众生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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