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京城裹着一层灰蒙蒙的纱帐,铅云低垂的天际线处,钟楼铜铃在风中发出沉闷的呜咽。宫墙下的甬道铺满碎金般的银杏叶,被往来马车碾作齑粉,与煤渣混作暗褐色的泥浆。林璃立在天工院三层露台的铸铁栏杆前,绣着银丝云纹的斗篷被西北风吹得猎猎作响,露出腰间那方羊脂玉佩的一角。
百米外的试车场腾起团团白雾,新式蒸汽机车喷着粗气在铁轨上来回碾动,轮轴与铁轨摩擦发出刺耳的金属啸叫。林璃数着第七次紧急制动的刺耳声响,指甲深深掐进鎏金雕花的栏杆 —— 黄铜外壳的机车再次瘫痪在枕木间,数十名工匠举着煤油灯围拢上去,光晕在车身上投下交错的暗影,像极了被困在蛛网里的飞虫。
"公主殿下,主气缸的密封垫又裂开了。" 工部侍郎李砚山踩着满地油渍疾步上前,靛青官袍下摆沾着大片机油,官帽歪斜地扣在头上,几缕灰白头发从帽檐垂下。他怀里还抱着半卷皱巴巴的设计图纸,边缘被汗水洇出深色痕迹,"这已是本月第三次更换部件,武备学堂派来的学生连压力阀都分不清正反......"
寒风卷着铁屑扑来,林璃抬手挡住眯起的眼睛。试车场的探照灯将工匠们的影子拉得老长,有人趴在滚烫的车底调试管路,有人举着扳手在测量轮距,厚重的棉袄沾满煤屑与油渍。几个学徒模样的年轻人蹲在角落,正对着断裂的曲轴交头接耳,冻得通红的手指在图纸上比划着,呼出的白雾在煤油灯上凝成细小冰晶。
记忆突然闪回三年前的那个雪夜,母后咳着血将玉佩塞进她掌心:"璃儿,莫让祖宗基业困在四书五经里。" 此刻温润的玉质贴着皮肤发烫,林璃望着试车场蒸腾的白雾,恍惚看见蒸汽机喷出的不是水汽,而是千万工匠郁结的叹息。她解下斗篷甩在栏杆上,露出内搭的月白箭袖短打,腰间玉佩随着动作轻晃:"李侍郎,传我口谕 —— 明日起暂停所有项目,即刻筹备 ' 天工科举 '。我们要在这千年科举的土壤里,种出新的根苗。"
次日,林璃便向雍正帝奏请,在全国范围内选拔少年天才,设立 “科技童子军”。养心殿内,檀香袅袅,烛火在金砖地上投下晃动的光影。“陛下,我朝科技改革方兴未艾,然人才储备不足,已严重制约发展。” 林璃跪在蟠龙纹的蒲团上,言辞恳切,“少年乃国之未来,若能选拔聪慧好学的少年,给予系统科学教育,假以时日,他们必将成为科技改革的中坚力量。”
雍正帝摩挲着手中的玉扳指,龙纹在烛光下忽明忽暗。他凝视着案头摊开的《几何原本》译本,沉吟良久:“宁嘉,此事关乎国本,不可不慎。不过,若能培养出可用之才,倒也值得一试。只是,如何选拔?又该如何教育这些孩子?”
“陛下放心,臣已有周全计划。” 林璃呈上早已拟定的方案,宣纸边缘还带着淡淡墨香。“选拔将分三步进行:首先,由各地官府推荐十二岁以下、聪慧过人的少年;其次,通过笔试考核算术、天文、地理等基础知识;最后,再进行实践考核,考察其动手能力和创新思维。至于教育,臣打算在京城设立‘天工童子学院’,聘请天工院的专家、西洋传教士担任教师,课程涵盖数理化、机械制造、天文航海等领域。学院将采用新式教学法,让学生在实验与实践中领悟科学真谛。”
在得到雍正帝的首肯后,选拔的诏令迅速传遍全国。一时间,各地掀起了一股热潮。无论是江南水乡的书塾,还是西北边陲的学堂,都在谈论这场前所未有的选拔。
苏州的一间私塾内,十岁的陆明远正趴在课桌上,认真地演算着算术题。他天资聪颖,对数字尤为敏感,常常能举一反三。案头摆着父亲从南洋带回的算筹,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先生看着他的作业,连连点头:“明远,这次‘科技童子军’的选拔,你一定要去试试。以你的聪慧,定能脱颖而出。” 窗外飘来桂花香气,与笔墨气息交织,为这场讨论增添了几分诗意。
与此同时,在山西的一个小村庄里,十二岁的陈秀儿正蹲在溪边,用树枝在沙地上画着水车的构造图。溪水潺潺,倒映着她专注的眉眼。她从小就对各种机械装置充满好奇,常常琢磨着如何改进农具。当她得知选拔的消息后,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我一定要去,我要学更多的知识,造出更好的机器!” 暮色渐浓,她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与沙地上的图纸融为一体。
三个月后,来自全国各地的三千多名少年齐聚京城,参加选拔考试。考场设在贡院内,红墙黄瓦间弥漫着紧张的气息。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少年们便排着长队等待入场,手中紧紧攥着油纸包好的笔墨。肃穆的氛围中,透着一丝紧张与期待。
笔试场上,少年们伏案疾书,有的眉头紧锁,思索着复杂的算术题;有的胸有成竹,笔尖在宣纸上沙沙作响。贡院的木格窗透进斑驳光影,在试卷上投下细碎的花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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