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朝盈目光再一次扫过整封信,指尖摸索着最后一行,她倚着窗坐下,把信平整地折好,放进一旁木匣,盯着那封匣子出神。
信是裴齐光第一次去飞花阁之前给她的。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适应能力强,无论遇到什么情况情绪都不容易乱,哪怕最初落进这个陌生的世界,她也没有过于慌张,几乎只是几个年头翻转间她就开始思索对策。
可也不是没有害怕的。
初来乍到时,她也做过噩梦,也在寂静的夜里睁眼时无声恐慌,想过自己会不会再也回不去了,会不会一个不慎就被剧情湮没,连个名字都留不下。
她不愿承认自己孤单,哪怕面对镜子,也只是抿抿唇,说一句“熬过去就好”。
可是这些时日来,裴齐光对她的感情日渐深厚,她不是木头,她也能感觉到。
面对这样光明正大又细致入微的宠爱,她不是完全没有感觉的,她承认,此刻的她也有一丝隐秘的心动。
但是沈朝盈并不是太在乎情爱,比起一个男人的宠爱,她更需要认同她全部真实的伴生者。
她对于传统概念里女人依附于男人的“相爱”嗤之以鼻,但同时她对于百分百踩着一个真心对待自己的人上位,再将人弃之敝履这件事没有兴趣。
她要的是命运共同体,是一起策划,一起逃亡,一起攻心,一起伏杀,哪怕刀架在脖子上也不回头怀疑对方的信任。
裴齐光聪明,有谋略,还有能容纳百川的博爱之心,又对她有偏爱,有纵容。
他的存在,就是让她在这个陌生虚幻的,举目无亲的世界,有一个特殊的联结。
这不是几句情话能描绘的,这像是生命里两条相同方向的脉络。
沈朝盈抬眼望向窗外的夜色,轻轻弯了弯唇角。
裴齐光,我们,就是同一个故事里的两把刀。
这一日夜里,秋雨将至,风带着微凉,吹得飞花阁帘幔微荡。
裴齐光靠坐在偏殿书案边,一身素色便服,正看一册北境地舆志。
案上烛火燃着,房内极静,只有门外侍候的杨全远远守着。
正如他信上所说,他虽宿在飞花阁,实则从未踏入主寝一步,只每夜在偏殿小住,来无声,去无息,所有人都只看到他来了,却不知他来此只是为了试探她。
夜已深,殿门忽然轻响。
“谁?”他头也不抬,语气不轻不重。
门外一道柔声响起,“陛下,是妾。”
“进来。”
门扉被轻轻推开,瑶古娜执着一盏茶盏进来,身着一袭松薄轻袍,鬓边散下一缕发丝,神情不慌不忙,眼中带着恰到好处的疲意与温顺。
“听宫人说陛下夜里偶咳,是昨夜的汤不合适?”她将茶盏放在案边,低头道,“这是妾亲煮的,换了青杏甘草,不凉不燥,陛下试试。”
裴齐光抬头看她一眼,眼神清冷,没有接茶。
“这不是你该来的时辰。”他语气淡淡。
瑶古娜也没慌,只垂眸轻声道,“妾怕宫人不细心,便多煮了一盏,恰好还温着……只是听着雨声大了些,一时睡不着。”
她的声音温软低缓,像夜雨一样往人心上洇。衣襟松散,却不显刻意,刚好落在失眠与惦念之间的模糊边界。
“妾原想着放下便退,陛下若不便,妾……”
她说着微一侧身,似要转身离开,却脚下轻轻一歪,似是真的没站稳。
下一瞬,她身形一晃。
而裴齐光就坐在那,在她刚一倾倒的瞬间,已经抬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他的力道稳,动作快,却也仅止于此。
瑶古娜垂首看他,眼里浮起一层雾气,她知道自己此刻的样子很美。
她轻声唤了一句,“陛下……”
他看着她的眼睛,那一瞬间神情说不出的清明,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讽意。
然后,他将她往后一扶,语气未起波澜,“站好了。”
瑶古娜怔住,身子一紧。
“汤放着。”他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你该歇了,飞花阁夜寒,你若病了,可没有第二株雪莲。”
她立在那里,脸上仍是恭顺的笑,只是那笑意像在冷风里冻住了,没了生气。
“妾失礼。”她低头退下,一步不停。
门阖上,裴齐光用帕子擦了擦刚才碰过她的手,这才没那么烦躁,指节轻轻敲着书页,眼神沉静,唇角勾起一点若有若无的弧度。
她出手了,终于。
这才有点意思。
近日飞花阁风头正盛,周嫔与孙美人这对好姐妹坐在一处闲聊,话题三句不离瑶古娜。
“她有什么好?”周嫔咬着糕点不屑地撇嘴,“不就是长得怪模怪样的,一口外乡腔,陛下就爱听那个?”
孙美人倒是眼角带笑,轻轻啜了一口桂花露,“人家起码得宠了,你我呢?都快长灰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周嫔立马坐直了身子,脸色不太好看。
“我的意思是啊。”孙美人看也不看她,掸了掸衣角,“若你有那副脸,说不定也如日中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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