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着一身素雅的藕荷色软烟罗春衫,下系月白百褶裙。乌黑的发髻只簪了一支素银点翠的蝴蝶簪,再无多余饰物。那张脸,比宫宴那日所见更加苍白透明,几乎不见一丝血色,仿佛春日枝头最脆弱的一瓣梨花,随时会被风吹散。原本带着几分婴儿肥的脸颊清减了下去,下巴尖尖的,更衬得那双杏眼大得惊人。
然而,那双曾经清澈见底、或许该盛满少女娇憨的眸子里,此刻却盛满了萧承璟无比“熟悉”的东西——如同梦魇中复刻一般的、浓得化不开的恐惧!那恐惧如此纯粹,如此剧烈,仿佛看到了世间最可怖的妖魔!她甚至不敢直视他,长长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疯狂地颤抖着,视线低垂,死死盯着脚下的金砖地面,身体在沈夫人看似搀扶实则用力的手臂支撑下,依旧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像一片在寒风中瑟瑟的叶子。
她怕他!不是那种臣女对储君应有的敬畏和紧张,而是如同面对天敌、面对死亡本身时,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掩饰的极致恐惧!
这恐惧,与他梦中她最后的眼神,何其相似!甚至更甚!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萧承璟的脚底窜起,沿着脊椎直冲头顶!他握着茶盏的手指,指节因为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咔”声。心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闷又痛,伴随着一种被彻底洞穿隐秘的惊悚感!
为什么?她为什么会怕他至此?仅仅是因为他太子的身份?不!绝不可能!那些初次觐见的闺秀,纵然紧张惶恐,眼神里也多是敬畏、羞怯或仰慕,绝不会是这种……仿佛下一秒就要被他生吞活剥的、濒死的恐惧!
“臣……臣女沈月薇……叩……叩见太子殿下……” 细弱蚊蚋、抖得不成调子的声音响起。沈月薇在沈夫人几乎是用尽全力的暗示下,终于屈膝,行了一个僵硬无比、摇摇欲坠的福礼。她的头垂得更低,仿佛要将自己缩进地缝里,那纤细脆弱的脖颈线条暴露在空气中,带着一种任人宰割的绝望感。
就在她行礼的瞬间,一直坐在侧旁、忧心如焚的二哥沈文柏,再也按捺不住。他猛地一步上前,动作快得几乎带起一阵风,不着痕迹却又极其坚定地插到了沈月薇身侧前方一点的位置,用自己的半个身体,微妙地隔开了妹妹与主位上那道冰冷审视目光的直接接触。他没有说话,只是垂首肃立,但那紧绷的肩背线条和微微侧向妹妹的姿态,无声地传递出一种保护的意味。
萧承璟的目光,如同淬了冰的针,瞬间钉在了沈文柏这看似不经意的一挡之上。那温润如玉的面具,终于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裂痕。眼底深处,一丝被冒犯的冰冷怒意,混合着更深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嫉妒(凭什么他能如此自然地护着她?),如同毒蛇般一闪而逝。
厅内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冻结了。
“免礼。” 萧承璟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是温和的,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沈姑娘瞧着气色不佳,可是身子未愈?春日多变,还需仔细将养才是。” 他放下茶盏,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沈月薇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
那目光如同实质的冰刃刮过肌肤,沈月薇身体猛地一颤,如同被烫到一般,下意识地又往沈文柏身后缩了缩,指尖死死掐住了二哥后腰的衣料,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她喉咙里发出一点模糊的呜咽,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有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沈夫人吓得魂飞魄散,连忙用力扶住女儿,声音发颤地替她回答:“谢……谢殿下垂询!小女前些日子确是染了风寒,惊扰了心神,一直未能大好……失礼之处,万望殿下恕罪!” 她一边说,一边用眼神拼命示意沈文柏稳住妹妹。
萧承璟将沈月薇那惊弓之鸟般躲闪的动作和死死抓住沈文柏衣角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心口那股莫名的闷痛和冰冷的怒意,如同雪球般越滚越大。他面上笑意不减,甚至更深了些,语气愈发温和:“无妨。沈夫人爱女之心,孤甚为感念。” 他话锋一转,目光状似无意地掠过沈文柏紧张的脸,“沈侍郎方才提到城南新开了一家书局,孤正有意寻几本孤本。沈侍郎若是得闲,不如陪孤走一趟?”
这突如其来的邀约,让沈文柏和沈尚书都是一愣。沈文柏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几乎要瘫软在母亲怀中的妹妹,眼中满是担忧和不放心。
“嗯?” 萧承璟微微挑眉,那温和的笑意里,已然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威压。空气瞬间又沉凝了几分。
沈文柏心头一凛,瞬间清醒。眼前这位是手握生杀予夺大权的太子!他方才那下意识的保护动作,已是僭越!此刻再犹豫,便是将全家置于险地!他立刻躬身,声音带着一丝紧绷:“能为殿下效劳,是臣的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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