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北·陆府医帐**
塞外的寒风卷着细碎的雪沫,敲打着医帐厚厚的毛毡。帐内炉火熊熊,药气蒸腾。罗清柔挺着几乎要坠下来的巨大孕肚,正弯着腰,仔细为一个刚从前线抬下来的年轻士兵清理手臂上深可见骨的刀伤。她额角渗着细密的汗珠,动作却稳而轻柔。
“忍着点,马上就好。”她温声安抚着疼得龇牙咧嘴的小兵,手中的银针灵巧地穿引缝合线。
老军医在一旁捣着药,絮絮叨叨:“丫头,你悠着点!这都快足月了,还这么操劳!让老头子我来!”
“师傅,不打紧,就快缝好了。”罗清柔头也没抬,全神贯注。就在最后一针即将收尾时,她脚下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身体猛地一晃!
“小心!”老军医骇然失色,丢下药杵就扑过来。
然而已经晚了。罗清柔只觉得腹部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传来,眼前骤然发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清柔!”老军医的惊呼和伤兵的痛呼同时响起。罗清柔重重摔倒在地,手中的针线盘“哐当”一声砸在地上。剧痛瞬间席卷全身,她蜷缩起来,双手死死捂住肚子,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脸色惨白如金纸。
“啊……师傅……肚子……好痛……”她痛苦地呻吟出声,身下已有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涌出,迅速洇湿了地面。
“不好!要生了!摔着了!快!快抬回府!”老军医经验丰富,一看情形便知不妙,声音都变了调,嘶吼着指挥旁边吓傻了的医徒,“快去禀报将军!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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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铮正在中军大帐与几位副将商议冬季防务,亲兵陆七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声音带着哭腔和前所未有的惊恐:“将军!将军!不好了!少夫人在医帐摔倒了!见……见红了!老军医说……说怕是要提前生!情况危急!”
陆铮手中的舆图“啪”地一声掉在地上。他猛地站起身,那张在千军万马前都未曾变色的冷峻面孔,瞬间褪尽了所有血色,只剩下骇人的惨白。他像是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高大的身躯晃了晃,下一秒,人已如离弦之箭般冲出了大帐,速度快得带起一阵疾风,将旁边的副将都刮了个趔趄。
“清柔——!” 那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裹挟着塞北凛冽的风雪,远远传开。
陆府内,临时布置的产房里早已乱成一团,却又被陆夫人和罗夫人强行稳住阵脚。
“热水!干净的布!快!”
“参片!参片含上!”
“柔儿!吸气!用力!跟着娘!”
罗清柔躺在铺着厚厚皮褥子的炕上,阵痛如同汹涌的潮水,一波强过一波,几乎要将她的意识撕碎。早产的恐惧、摔倒带来的剧痛,让她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汗水早已湿透了头发和衣衫,她死死抓着身下的褥子,指节泛白,痛苦的呻吟断断续续从齿缝中溢出。
“娘……好痛……我不行了……”她虚弱地哭喊着。
“胡说!娘在!娘和婆婆都在!柔儿乖,用力!”罗夫人紧紧握着女儿冰凉的手,强忍着眼泪,声音却无比坚定。
陆夫人则在一旁,用温热的毛巾不断擦拭着儿媳脸上的汗水和泪水,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和力量:“清柔,别怕!想想铮儿!想想孩子!加把劲!娘的好孩子,你是最棒的!”
房门被“砰”地一声撞开。陆铮带着满身风雪和寒气冲了进来,他几乎是扑到炕边,看到妻子那惨白痛苦、被汗水泪水浸透的模样,听到她压抑不住的痛呼,这个铁骨铮铮的将军,眼眶瞬间通红欲裂,血丝密布。他单膝跪在炕沿,一把抓住罗清柔另一只胡乱挥舞的手,紧紧攥在掌心,那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的手骨捏碎,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浓重的哽咽和无法言喻的恐惧:“柔儿!我在!我在这儿!看着我!别怕!别怕!求你了……用力!我们的孩子……求你……” 他语无伦次,滚烫的泪水毫无预兆地砸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罗清柔迷蒙痛苦的目光触及到丈夫布满血丝、写满惊痛和泪水的眼睛,那眼神中的恐惧和无助比她身上的痛楚更甚。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仿佛从交握的手掌传递过来。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喊!
“哇——!”
一声不算太响亮,却异常清晰的婴儿啼哭,如同天籁般骤然响起!
“生出来了!生出来了!”稳婆惊喜地叫道,手忙脚乱地处理着。
然而还不等众人松一口气,老军医急切的声音又响起:“等等!还有一个!肚子里还有一个!双胎!清柔!再用把力!还有一个!”
罗清柔只觉得身体被彻底掏空,意识模糊,但丈夫紧握的手和耳边那声嘶力竭的呼唤如同最后的锚点。她凭着本能,再次凝聚起残存的所有力量,狠狠咬住了下唇,鲜血渗出!
“啊——!”
“哇——!”
第二声啼哭,比第一声更加响亮有力,带着一股不服输的倔强,紧随其后,响彻了风雪呼啸的塞北寒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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