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伤营里一片忙乱。陆骁被安置在条件稍好的一个隔间。他失血过多,脸色惨白如纸,呼吸微弱,后背的钝器伤导致大片淤肿内伤,左肩胛的贯穿伤更是触目惊心,矛头几乎擦着心脏边缘透出,稍有不慎便是致命。
接到消息的李医官匆匆赶来,看到陆骁的伤势,倒抽一口凉气,额头瞬间冒汗:“这……贯穿伤太险!靠近心脉!还有内腑震荡!快!准备烈酒、热水、止血钳、桑皮线!还有参汤吊命!”
就在这时,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李医官,让我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安平”背着药箱快步走了进来。她脸上带着长途奔波的尘土,眼神却锐利而冷静,迅速扫过陆骁的伤势。
李医官看到她,如同看到救星:“安平!快!陆小世子的伤太重了!你有把握吗?”他深知安平处理复杂外伤的能力远胜于他。
安安没有说话,只是迅速净手,戴上自制的、用羊肠衣处理过的手套(这是她在军营推广开的小发明)。她走到陆骁床边,俯身仔细检查伤口,手指沉稳地按压、探查,判断着骨骼、血管和内脏的受损情况。她的动作快而不乱,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专注。
“贯穿伤位置险,但万幸避开了主要心脉。矛头有倒刺,需小心取出。后背钝器伤导致内腑有震荡出血。”安安语速清晰地判断着,声音刻意压得低沉平稳,“准备清创,拔矛时需两人稳住他身体,防止二次撕裂。参汤备好,随时准备灌入。金疮药、止血散加倍!”
她的镇定感染了周围的人。在她的指挥下,救治有条不紊地进行起来。当锋利的匕首划开皮肉,准备取出那带着倒刺的矛头时,昏迷中的陆骁因为剧痛无意识地闷哼挣扎。
“按住!”安安低喝一声,眼神没有丝毫动摇。她的手指异常稳定,精准地避开重要的血管和神经,用特制的钩钳小心翼翼地夹住矛杆末端,一点点地、极其缓慢地将带着血肉的矛头从陆骁的身体里抽离出来。鲜血瞬间涌出,但她早已准备好压迫止血的纱布和药粉。
整个过程惊心动魄,旁观的军医和亲兵都屏住了呼吸,手心全是汗。安安的额角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但她的手,稳如磐石。
就在矛头被成功取出,安安低头专注地清理伤口深处的污物和碎骨时,陆骁因为剧痛的刺激,竟然短暂地恢复了一丝意识。
视线模糊,剧痛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神经。朦胧中,他只看到一个模糊的、穿着灰色医者袍服的侧影,正低着头,极其专注地处理着他肩上那可怕的伤口。那侧脸的轮廓……那专注时微微抿起的唇线……还有那垂下的、几缕未被束紧的、柔软的发丝……
一个模糊而遥远的影像瞬间划过陆骁混沌的脑海——江南靖王府,药圃里那个低头侍弄草药、周身散发着宁静温和气息的窈窕身影……
“安……”一个极其微弱、几乎听不见的音节从陆骁干裂的唇间溢出,带着巨大的疑惑和难以置信。怎么可能?那个如同江南烟雨般柔美、被所有人捧在手心的靖王府大小姐,怎么会出现在这塞北的血腥战场?还穿着男装,做着军医?
一定是伤得太重,出现幻觉了。陆骁自嘲地想,意识再次沉入无边的黑暗和剧痛之中。
安安正全神贯注于缝合伤口,并未听清陆骁那微弱的气音。她熟练地用桑皮线缝合着创口,动作又快又稳,尽量减少伤者的痛苦和后期的疤痕。
经过安安数日的精心治疗和调理,陆骁终于脱离了危险,伤势开始稳定下来。他年轻,身体底子好,恢复得也快。只是每次换药时,他的目光总会不由自主地落在那个沉默寡言、医术高超的“安平”军医身上。
安安为了避嫌,也怕被看出端倪(尤其陆骁是熟人),除了必要的检查和换药,她尽量不去陆骁的隔间。换药时也刻意板着脸,动作麻利专业,绝不多说一句废话。
“安……安大夫,”一次换药时,陆骁看着低头给自己肩伤拆线的安安,忍不住开口,声音因为虚弱还有些沙哑,“这次……多谢你救命之恩。”
“分内之事。”安安头也没抬,声音刻意压得低沉平淡,手上动作不停。
“安大夫是江南人?”陆骁试探着问,目光紧紧盯着安安低垂的眼睫和那刻意修饰过、显得有些粗糙的侧脸轮廓。
“嗯。”安安只应了一声,算是回答。
“江南……是个好地方。”陆骁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我以前……在江南住过一段时日。安大夫的口音,听着……有些熟悉。”他紧紧盯着安安的表情。
安安拆线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语气依旧平淡无波:“江南地方大,口音相近也不奇怪。”她迅速处理好伤口,敷上药,包扎好,“伤口恢复得不错,按时换药,别沾水,别用力。”交代完医嘱,她收拾好药箱,转身就走,没有一丝停留。
陆骁看着那清瘦却挺直的背影消失在帐帘后,心中的疑惑非但没有消减,反而像藤蔓一样缠绕得更紧。那转身离去的姿态,那拒人千里的冷淡……都透着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他靠在床头,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肩上包扎好的伤口,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安平……”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嘴角勾起一抹若有所思的弧度。不管是不是幻觉,这个神秘的“安小神医”,都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他决定,等伤再好些,一定要好好“探探”这位救命恩人的底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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