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中的陷阱
通道入口的风突然转了方向,带着腐叶味的潮气裹着众人后颈。
陆九溟的布鞋尖刚触到第一级石阶,后颈的寒毛就竖了起来——那声轻笑又响了,这次更近,像是贴着他耳后吹的气,尾音像蛇信子般扫过鼓膜。
"小芩。"他压低声音。
白小芩的面具立刻泛起幽蓝微光,额间血痕纹路随着呼吸明灭,这是傩戏"镇阴面"启动的征兆。
少女右手按在腰间铜铃上,铜铃未响,却有一圈淡青色光晕从她足尖漫开,将七人笼罩其中。
沈青竹的药囊在这时"唰"地抖开,一把带着苦杏仁味的黄色药粉撒向地面——那是她新制的"避祟散",能混淆诡物对活人气机的感知。
铁面匠的探照灯在最前,机械臂关节发出"咔嗒"轻响。
光束扫过的石壁上,青苔被照出暗绿色绒毛,偶尔有潮虫被惊动,"簌簌"爬进石缝。
墨十三走在陆九溟左侧,纸灯笼的暖光在他半张脸上跳动,纸做的睫毛投下细碎阴影——自从被改造成半纸人,他的体温就和纸灯笼里的烛火一般,温温的,却不灼人。
柳如烟贴着石壁走,画皮术让她的身影在黑暗里若隐若现,方才替墨十三修补纸衣时划破的指尖还在渗血,她用舌尖轻轻一舔,血珠就消失在唇间——这是画皮术的小手段,用活人血引开诡物的注意力。
崔婆婆走在最后,拐杖头敲出"笃、笃"的节奏。
她突然用拐杖尖戳了戳陆九溟后脚跟:"小友,你听。"众人同时屏息。
除了滴水声,还有极轻的"吱呀"声,像是朽木在承受重量。
陆九溟摸向腰间钥匙,金属凉意顺着掌心往上爬——这把从义庄老棺里得来的钥匙,每次靠近诡物都会发烫,此刻却冰得刺骨,像是在预警什么。
石阶在第十三级突然断开。
铁面匠的探照灯往下一照,众人倒抽冷气——下方是个足有两亩大的地下空间,穹顶垂着钟乳石,地面铺着青石板,中央立着尊三人高的石像。
石像面容模糊,却能看出是位持剑的古将,左手虚握,掌心托着把半尺长的钥匙,钥匙上的符文和陆九溟手中那把如出一辙。
"那是..."沈青竹的声音发颤。
陆九溟已经顺着断阶跳了下去,靴底磕在青石板上,回音撞得钟乳石簌簌落粉。
他站在石像三步外,能清晰感觉到空气里有股黏腻的力量在流动,像浸了水的蛛丝,缠在手腕脚腕上。
钥匙在他掌心突然发烫,这次不是灼烧,而是刺痛,像是在催促他靠近。
"别动!"崔婆婆的拐杖"啪"地敲在断阶边缘,"石像底座刻着《山海镇墓图》,这是活祭阵!"她颤巍巍俯下身,枯枝般的手指划过断阶侧面的刻痕,"石阶数十三,对应阴脉十三穴;断在第十三级,是引活人气血破阵——刚才我们踩的不是石阶,是阵眼!"
话音未落,石像的眼睛突然亮起。
那是种浑浊的红,像泡了三天的血豆腐,眼眶里流出黑色黏液,"吧嗒"砸在青石板上,腐蚀出个焦黑的洞。
石像的右手缓缓抬了起来,持剑的手腕发出"咔啦啦"的骨裂声——哪里是石像,分明是具被封在石壳里的尸骸!
"镇阴面·锁!"白小芩的铜铃终于响了,七声清越的脆响后,幽蓝光晕凝成张网,罩住石像的右臂。
但那尸骸力量大得离谱,石壳"咔嚓"裂开,网纹瞬间被扯出裂痕。
沈青竹的药囊里飞出七包药粉,"砰"地炸在石像脚边,黄烟里混着朱砂、蜈蚣干和黑猫尾毛——这是"破煞散",专门克制被怨气滋养的尸煞。
墨十三的纸灯笼突然熄灭。
他扯下衣襟上的纸扣,指尖咬破点在纸扣上,低喝:"立!"十二张黄纸从他袖中飞出,在众人面前竖起道纸墙。
纸墙表面浮现金色咒文,石像的剑刃劈上去,竟溅出火星。
柳如烟的身影在这时散成七八个幻影,从不同方向朝石像掷出画着符咒的绢帕——这是她的"惑影术",诡物的灵识最容易被活人气机干扰。
"老崔头!"铁面匠的机械臂弹出根细铁棍,"这石像后颈有个机关!"崔婆婆眯眼望过去,果然见石像后颈有枚青铜钉,钉帽刻着"封"字。
她从袖中摸出个铜锥,甩给铁面匠:"砸进去!
这是当年镇北王墓的锁魂钉,能定尸煞三魂!"
陆九溟退到纸墙后,手心全是汗。
他盯着石像裂开的石壳,突然发现尸骸胸口有道十字形疤痕——和黄河浮棺案里那具诡尸的伤口一模一样。"是阴行七十二门的'分魂术'!"他喊出声,"这尸煞被分了七魂,我们得同时破七个锁魂钉!"
白小芩的面具纹路突然变得鲜红,她咬破舌尖,血珠溅在面具上:"镇阴面·爆!"幽蓝光晕猛地炸开,石像的右臂被震得向后折去。
沈青竹趁机撒出最后一包药粉,黄烟裹着尸骸,传来"滋滋"的腐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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