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医们面面相觑,最终只能躬身领命,小心翼翼地按照吩咐处理伤口,更换包扎。
裴先生示意康昆仑随他来到外间小厅。炭火盆烧得正旺,驱散了冬夜的寒意,却驱不散康昆仑心头的冰冷迷雾。
“康东主,坐。”裴先生亲自给康昆仑斟了一杯热茶,动作从容优雅。茶香袅袅,却无法缓和厅内凝重的气氛。“李林甫的人将至,名为‘请人’,实为‘夺秘’。秦烽留在此地,已不安全。灵州虽在郭帅治下,但相国手眼通天,爪牙遍布,难保没有缝隙。”
康昆仑端着茶杯,手心冰凉:“裴先生的意思是…?”
“转移。”裴先生吐出两个字,目光灼灼,“在紫金鱼符抵达之前,将他秘密送走。送到一个…李林甫的触角暂时伸不到,影牙也鞭长莫及的地方。”
“何处?”康昆仑心头一跳。
“长安。”裴先生缓缓道。
“长安?!”康昆仑手一抖,茶水险些泼出,失声道,“那不是自投罗网?!李林甫就在长安!”
“灯下黑。”裴先生嘴角勾起一丝莫测高深的弧度,“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长安,是李林甫的地盘,但也是龙蛇混杂、水最深的地方。更重要的是…”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深邃起来,“秦烽身上的谜团,他臂上的青纹,那‘失落之国’的线索,乃至影牙的根源…或许,只有在长安的某些尘封角落,才能找到答案。那里,才有能真正保护他、并解开这一切的人。”
康昆仑沉默了。他明白裴先生的意思。秦烽的价值,不仅仅在于他本身,更在于他所连接的、那被掩埋的禁忌历史。长安是风暴中心,也是唯一可能找到破局之法的棋眼。但此举风险之大,无异于刀尖跳舞!
“裴先生…打算如何安排?”康昆仑艰难地问道。
“此事需周密筹划,更要借重康东主。”裴先生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康东主行商天下,人脉通达。我需要你以最快的速度,联络一支绝对可靠、背景干净、最好是首次入关的西域胡商驼队。人数不必多,但要精悍。路线…不走潼关大道,绕道北地,经延州、坊州,秘密潜入京畿。秦烽的身份,就伪装成你商队中一个重伤的西域护卫。”
“至于长安的接应…”裴先生眼中闪过一丝精芒,“我会给你一个名字,一个地址。到了长安,将秦烽交给他。此人…是唯一能暂时抗衡李林甫、并且对‘失落之国’有所了解的人。” 他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巧的、非金非木的黑色令牌,令牌上没有任何文字,只刻着一只振翅欲飞的玄鸟图案。他将令牌郑重地递给康昆仑。
“玄鸟令?”康昆仑接过令牌,入手冰凉沉重,心中更是惊疑不定。这令牌代表的势力,他从未听闻!
“此令便是信物。见令如见我。”裴先生语气肃然,“康东主,此事关乎重大,甚至…关乎国运。你救他于尸山,一路护持至此,已是莫大因果。此番入京,更是凶险万分。你可愿…再行此一程?”
康昆仑看着手中冰冷的玄鸟令,又想起秦烽身上那诡异的青纹和金城关焚天的烈焰,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恐惧、犹豫、商人趋利避害的本能…但最终,一种更深沉的东西压倒了这些——是好奇?是押注?还是…被卷入这滔天巨浪中后,一种不甘沉沦的挣扎?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老朽…愿往!”
就在裴先生与康昆仑敲定转移计划细节时,静室的门被轻轻推开。王管事神色凝重地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堆沾满污血的布条——正是从秦烽伤口换下的旧绷带。
“先生,康东主,军医清理伤口时,在旧绷带内侧…发现了这个!”王管事的声音带着一丝惊疑。
裴先生和康昆仑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托盘上。只见在那堆染血的布条中,夹杂着几片指甲盖大小、质地奇特、闪烁着微弱金属光泽的黑色碎片!碎片边缘锋利,隐隐有焦灼痕迹,显然曾承受过高温!
“这是…”康昆仑瞳孔一缩!这碎片…这光泽…这质地…与他当初在驽马背上看到的那个古怪金属箱子,以及后来被秦烽引爆的箱子残骸…如出一辙!
裴先生迅速拿起一片碎片,凑到灯下仔细端详。他的指尖在碎片边缘焦灼的痕迹上轻轻摩挲,眼神变得极其锐利:“黑箱碎片?残留物?” 他猛地抬头看向康昆仑,“当初那箱子里,除了硫磺硝石,可还有其他东西?尤其是…这种材质的物件?”
康昆仑努力回忆,脸色变幻:“当时…箱子炸开后一片混乱…除了矿石,似乎…似乎是有一些零碎的、非金非木的残片飞溅出来…但都被炸得粉碎,又被大火焚烧…老朽未曾留意…” 他当时只关注秦烽制造的“天雷”效果,哪里顾得上这些细碎残骸?
“秦烽引爆时,是否接触过这些碎片?或者说…这些碎片,是否可能…嵌入了他的伤口?”裴先生的声音带着一种急迫的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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