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首批麦子五百石,全数到齐!”赵铁山跳下船,拱手复命。
姜淮点头,目光转向码头另一侧。尘土飞扬中,近百辆牛车排成长龙,领头的正是那花白胡子老者。
“李家村牛车五十辆,报到!”
“王家村三十辆,在此候命!”
“赵家庄二十辆,随时听调!”
呼声此起彼伏。姜淮胸中涌起一股热流。他登上高处,声音清朗:“北地父老,今日面粉厂首运,全赖诸位鼎力!本官在此立誓,必让全州百姓吃饱饭!”
欢呼声中,第一袋麦子被装上牛车。车轮辘辘,朝着城西新建的面粉厂驶去。姜淮望着逐渐远去的车队,嘴角浮现一丝笑意。这只是开始,他心想,待到秋收时节,运输量还要翻倍...
正思索间,王德才气喘吁吁跑来:“大人,不好了!上游急报,暴雨冲垮了临清一段河堤,三日后的麦子运输怕是要延误!”
姜淮笑容凝固。他望向河边,河水不知何时已变得浑浊湍急。沉默片刻,他沉声道:“立即派人去查看。
同时通知各村,加派牛车准备陆路运输。天无绝人之路,面粉厂绝不能停!”
.....
之后,北地城西的面粉厂已运转半月,姜淮站在新建的磨坊二楼,眉头紧锁。下方十盘磨头同时运转的轰鸣声震得楼板微微颤动,但产量却远不及预期。
“大人,今日又只磨了六十石。”王德才捧着账册,声音几乎被磨盘声淹没,“照这样下去,月底根本供不上官仓所需。”
姜淮袖中的手攥紧了。漕运和牛车都已安排妥当,麦子堆积在仓库里,问题竟出在这最后一道工序上。他忽然转身下楼:“取套短打衣裳来。”
换上粗布衣裳的姜淮混入工人中,仔细观察着磨坊的每个细节。
他看见两个工人为争麦袋推搡,磨头旁散落着没扫净的麦粒,最里侧那盘磨甚至停了半个时辰无人理会,看守的工匠蹲在墙角打盹。
三日后的寅时,姜淮召集全体工匠在磨坊前集合。晨雾中,七十二名工匠睡眼惺忪地站成歪斜的队列。姜淮命人抬来一块蒙着红布的木牌。
“自今日起,磨坊实行新制。”他猛地掀开红布,露出黑底金字的《磨坊规条》,“其一,分天地两班,天班卯时进,酉时出,地班酉时进,卯时出。每班三十六人,轮休六人。”
工匠们顿时炸开了锅。老磨工孙大锤挤出人群:“大人,自古磨坊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夜班...”
“孙师傅请看。”姜淮不慌不忙展开一幅绢图,“这是本官设计的'五步磨粉法'。“图上详细标注着从净麦到装袋的五个环节,每个环节用不同颜色标出所需人手。
“每盘磨头配三人:一人添麦,一人筛粉,一人装袋。三盘磨为一组,另设巡查二人。”姜淮指着图表解释,“如此既不乱人手脚,又能让各位专注所长。”
他忽然从袖中取出个黄铜物件:“这是本官让匠作监特制的标准筛。”铜筛在晨光中闪着冷光,“筛出的面粉分三等:过此筛者为'上白',过竹筛者为'中白',余者为'常白'。”
工匠们凑上前观察铜筛上细密的孔眼,有人小声嘀咕:“这比我家婆娘用的罗还细...”
“工钱也分三等。”姜淮提高声量,“每日超额完成者,额外赏'勤勉银';所磨面粉全数达标者,赐'精工牌'一枚,积十牌可免全家半月徭役。”
人群听完瞬间骚动起来。
怎么突然搞这么严了,不过有额外赏银也算不错。
一直沉默的年轻工匠李二突然问:“大人,夜班可有照明?”
姜淮嘴角微扬:“每盘磨配两盏鱼油灯,工舍备有姜汤暖胃。“他顿了顿,“另设'更寮'三间,供夜班工匠小憩。”
新政实施首日,混乱在所难免。姜淮亲自在磨坊监督,时而俯身检查刚筛出的面粉,时而帮工人调整磨头转速。
酉时交接时分,天地两班工匠在磨坊门口相遇,像两条汇流的溪水。
“地班记住,三号磨水轮要常浇水降温!”天班领队高声叮嘱。
“晓得喽!三位老师傅的姜汤在更寮第二格!”地班有人回应。
姜淮站在阴影处听着,脸上浮现笑意。这种默契,正是他想要的。
五日后,产量果然翻了一番。但姜淮发现新问题同样的麦子,不同班组磨出的面粉色泽竟有差异。他连夜召集各班领队到府衙。
烛光下,几袋面粉摆在案几上。姜淮指着其中一袋:“这是天班三组昨日所磨,比地班二组的明显发黄。”
地班领队得意地瞥了眼天班同僚。姜淮却突然将两袋面粉倒入清水:“诸位请看。”
水中,天班的面粉很快沉淀,而地班的却浮起些微黑渣。“地班为求速度,没等麦子晒透就入磨。”姜淮声音转冷,“从今日起,设立'监磨官'一职,每班由工匠推举两人担任。”
老磨工孙大锤突然跪下:“大人明察秋毫!小老儿愿第一个当这监磨官。”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